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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34.net,风信子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这手魔术我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罢说完这句话,我听到身边传来清晰的一声冷笑。

    我诧异地转头,站在我不远之处是一个老头子,白发白须,一袭长袍虽然十分旧,却很干净,他身段也还硬朗,如果不是正以十分轻蔑的眼光看着我,倒像刚自一幅山水图中走出来的人物。

    我并不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加上心情不好。看了他一眼之后,也不加理会。

    盼眯看得不住蹬足,兴奋得莫名。

    盼妮轻轻推一推我“她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我说:“这还不容易,每星期带她去看一次变白鸽好了。”

    我才讲完,身边又来一声冷笑。

    我不耐烦的转头过去,问那老头“请问阁下为什么笑?是否我说了一些非常可笑的话?”

    老头瞪着我:“不错,你的话的确非常可笑。”

    “为什么?”

    他冷冷的说:“这一手‘万境归空’。我练了五十年,尚未到这位先生这样的地步,而你一连讲了好几次,硬是说在别处见过这套魔术,岂不是可笑。”

    我问:“万境归空?”

    他冷笑“正是。”

    我转头看那个中年人,他已表演完毕、身前木架上足足停了近百只白鸽,他取起架子顺挥手出去,一转身,所有的鸽子在那一刹那全部失去踪迹。

    老头又得意又羡慕,说:“看见没有?万境归空。”

    臂众发出赞叹的声音,中年人一鞠躬,盼眯在这时候冲上去,那中年人看见她一怔,低下头与她说话。

    我对盼妮说:“去把妹妹叫回来,我们走了。”

    盼妮跟我说:“这手魔术变得真是出神入化!”

    我再转头,那个老头已经走开了,我心中十分纳罕。

    盼妮拉着眯眯回来,这时连那变魔术的中年人也已经不见,我连忙拉住一个孩子。

    我问:“刚才那个人,常在这里变戏法?”

    孩子点点头。

    “你看过多少次?”我问。

    “三次,”孩子说“每次都是星期日。”

    “三次都是变白鸽?”我又问。

    他又点点头。

    我问盼眯“刚才他对你说什么?”

    他问我喜不喜欢看他表演。”

    “他有没有叫你名字?”

    “没有。”盼眯说。

    盼妮笑说:“爹,真是的,一个江湖卖艺的,怎么会知道眯眯的名字。”

    我说:“我们回家吧。”我有点恍惚。

    “爹,你不舒服?”

    “没有,”我说“只是有点疲倦。”

    眯眯说:“我要吃冰淇淋,爹爹,你说过带我吃冰淇淋的。”

    “爹爹累了,姐姐带你去。”盼妮哄她。

    “一齐回家吧。”我说。

    “不!”眯眯又发脾气“我一定要吃!”

    盼妮说:“你跟我去,爹,我们分两路走。”

    我点点头说:“好,回头见。”

    我并没有乘车,一路走回鲍家,心中打着结。

    到家天已暗下来,他们还没有开饭,我独自坐入客厅中回忆。

    为什么那套魔术如此眼熟?

    脚步声响,瑞芳走过来,她开亮了灯,看见我坐在沙发上,吓一跳,随即转身走,我也没叫住她,她却回头问我:“两个女儿呢?”

    我答:“吃冰淇淋去了。”

    “吃饭的时候,吃什么冰淇淋?”瑞芳说。

    我看看手表,八点正。

    到香港已有数天,榭珊一直没有与我联络,我整个人如同浸在一锅沸汤里,六神无主,只有见到瑞芳,才会安定一点。

    多年来与瑞芳有难同当,心底下我也不知道这种倚赖算不算爱。

    “应该回来了。”我说。

    “司机有没有跟着?”瑞芳问。

    “没有。”我说“你怎么了?忽然紧张起来。”

    “我一整天心惊肉跳的。”她坐下来,用手撑着头。

    “不会有事。”我安慰她。

    电话铃在静寂中猛地响起来,我整个人—跳。

    瑞芳在娘家一派大小姐脾气,不接电话,她咕哝道:“作死,电话铃不会拨得小声点!”

    佣人在分机接听了,匆匆走出来“三小姐,找你。”

    “找我?”瑞芳问。

    “是。”女佣人把话筒递给她“说找季太太。”

    瑞芳很犹疑“会是谁呢,没有人知道我回来。”

    我隐隐觉得不妥。

    瑞芳问:“哪一位?是,我是季太大。宋宋路加?”

    我连忙抢过听筒:“宋路加?”

    那边是宋路加冷酷的声音“是,季先生。”

    “你有什么事?”我恐惧的问。

    “你两位千金在我手上。”

    “你,”我整个人像坠人冰窖里“你”“你知道我的为人,”宋路加说“我最爽快不过。老二要慢慢的盯牢你,找出我们少奶奶,我觉得时间宝贵,干脆来这一招,季先生,你太不识相了!”

    “你要怎么样?”我说“我确实不知道宋榭珊的下落!”

    “是吗?”他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下去:“我给你三个钟头,到时你再不知道,我即使把两位季小姐还给你,只怕那时候,她们身上已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生命。”

    “不.不”瑞芳在分机里嚷“不,宋先主。请你放过我女儿,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电话已经挂断了。

    瑞芳奔过来,她嘶叫!“少堂,你一定要救我们的女儿,”她拉着我袖子“你不会这么忍心吧?你一定要告诉宋路加”她哭着,整个人伏在我脚下。

    我扶着她“瑞芳,我实在不知道宋榭珊在什么地方。”

    “你是知道的!”她尖叫起来“你这个歹毒的人,你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佣人们出来看热闹,我把瑞芳往睡房里拉。

    瑞芳披头散发的抓紧我的手臂,指甲都掐在我肉里,我根本不觉得痛。

    “瑞芳,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榭珊在那里,你先静一静,我们或者可以找宋家明理论。”

    瑞芳静下来“宋家明,是,我一定要找宋家明。”

    她拨通了电话,来接听的却是一家陌生的人。

    “你要女儿还是要她?”瑞芳绝望的问。“他们不会伤害榭珊,到底是一家人,但是你的两个女儿”

    电话铃响起来,瑞芳扑过去接听。

    “谁?找谁?”瑞芳问。

    我在分机里听。

    “爹爹,”是盼妮的声音“爹爹,那个变魔术的人,他不知道眯眯的名字,但他叫眯眯‘小面孔’,快救我们出来”电话截断了。

    瑞芳放下电话“小面孔,谁叫眯眯小面孔?”她瞪大眼睛看牢我。

    我像在梦魇中:“宋马可。”我吐出三个字。

    瑞芳惊问:“宋马可是死人,宋马可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觉得我在那一刹那也死了。

    瑞芳问我:“少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与我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宋马可在香港,他没有死。”

    “是不是他拐了盼妮?”瑞芳急问。

    “不是。”我说“绑票是宋路加的主意。”

    瑞芳说:“我分不清楚谁跟谁,少堂,你务必要把我们的女儿寻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宋榭珊的地址。”我说。

    “少堂,他们恨你插手这件事,你明白吗?凭他们的力量,迟早找得到榭珊,但他们非要惩戒你不可。少堂、既然他们要你屈服,你就服输吧。”

    “瑞芳,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等孩子们安全抵家,我们又可以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把这一切当作个噩梦,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少堂。你救她们。”她靠着我饮泣。

    我用手臂围着她。

    “你是怎么牵涉在这件事里的?”她问我。

    “我以为她爱我。”我悲哀的说。

    就是那么简单,原本我可以马上跟瑞芳离开客西马尼院,永远不再与他们发生关系,但我爱上了她,又以为她也爱上了我。

    “她爱你吗?”瑞芳问。

    “不,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我答。

    瑞芳说:“我们只有三个钟头。”

    ‘我出去找他们。”我站起来。

    “你去找谁?”

    “女儿。”我说。

    “我跟你去。”瑞芳说。

    “不用,你在家里等我。”我说“我很快回来。”

    我披上大衣出门,叫了一部车子。

    我在香港最旺的地区下车,在霓虹灯牌下转入肮脏的横街,数着门牌。

    巷子有污水沟,沟中积着垃圾,死老鼠横在垃圾上,孩子们居然有兴趣在这种地方追逐嬉戏。

    一个艳妆少女暖昧地向我笑:“先生”

    我躲开她,寻到我要找的门牌,走楼梯上去。

    就凭宋家明与他那几个手下,就能改变这—切?抑或宋家明根本不想改变什么,只想实现他们自己的权欲狂?

    那少女跟着我上楼,伸手推开一所公离的玻璃门,向我飞一个媚眼。

    她的世界与榭珊的世界对我都是同样陌生、我悲哀的想,我并不认识榭珊。

    走到六楼,我小心地按铃。

    棒了很久,铁门被打开了。

    “找谁?”一个老妇人间。

    她住在这里恐怕有三五十年了。

    “我姓季。”我说。

    “这里没有姓季的人。”她龙钟地掩上门。

    我大声说:“我姓季!”

    老妇还是关上了门。我站在门外不动。

    棒一会儿老妇又开了门,这次让我进去,指指走廊的房间。

    这是一层中式楼宇,几百呎的地方被木板隔成六七间房间,有些只以布帘遮着,电视机的声音震天价响,混着孩子的哭声。

    我敲敲木板,轻轻叫:“榭珊。”

    一个女人掀开了帘子“进来。”

    我跟她进“房”坐下来,铁架床边就是简陋的五斗柜,房内并没有什么家俱。

    我开门见山:“我找榭珊。”

    “你找她干什么?”她问我。

    我打量她,这个女人五官端正,态度祥和,穿—套廉价的洋装。

    “我有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她问。

    “见了她我自然会说的,请转告她,她惟一的朋友来找她。”我说。

    她在我对面坐了一会儿,不出声。

    我们僵持着。

    忽然她轻轻的说:“少堂,我就是榭珊。”

    ‘你!”我错愕,然后马上会意过来。

    如果马可能够变成一个中年人,这为什么不是宋榭珊!

    她问:“你有什么事找我?”

    “你为什么把地址给我?”我问。

    “你帮了我很多忙,你是我的朋友。”

    ‘你不怕?”我问“不怕我把你的踪迹告诉别人?”

    “我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很久。”

    “你打算一辈子过这种逃亡生活?”我苦涩的问“你为马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出卖了她,全世界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这样的眼睛。

    “我们一直相爱。”她声音还是很轻“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再也不会回到老家去,逃得一日是一日。”

    我怔怔的看着她。

    “马可说看见你们,他一向喜欢孩子,有空出去变戏法给孩子看。今天回来,他说:‘恐怕季少堂把我认出来了。’我告诉他不要紧,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反正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能见一见你也是好的。”

    “宋家明马上要上台了。”我说:“你不想回去?”

    “不想。我从来没爱过宋家明,自小我在他们家长大,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现在我终于不再是他的附属品,我自由了。”她语气中透着兴奋。

    “你们俩肯定可以摆脱他们?”

    “我们不后悔。”她说“我现在有勇气,马可就在我身旁,即使只能活一天,也胜过一辈子坐在客西马尼院。”

    “宋家明到底是你的丈夫。”

    “他是一个懦夫,他乐意当一具傀儡,我不愿意。”

    “那么我呢?”我看牢她。

    “你?”她略略意外“哦,少堂,我与马可是感激你的,我们利用你使他们相信宋马可的假死,那些日记,那具尸体,甚至瞒过了最精明的宋约翰”

    我说下去“使他们的目标移在我身上,忽略也们亲兄弟竟会欺骗他们这个事实。”我无法抑止我的怒气。

    她有点警惕。

    “你牺牲了我,”我说“因为你们难得碰见一个外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傻瓜,到我陷入这个漩涡,做了你们的替死鬼,你们就可以逃之天天。”

    榭珊退后一步“不,我们不是这样的人,你误会了。”

    我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榭珊,为了你,我现在家破人亡:”

    “怎么会?”她也很害怕“我不知道会有这种事:”

    “别怕。”我身后有人说。

    我转过头去,门口站的正是今午那个变戏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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