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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34.net,万里江山一孤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掌声落背,发出很清脆的一响,雪老太太的身子朝前一扒,伏在疯女的身上,但立刻又撑了起来,回转身来,双目瞪定孔玲玲,眼中一片厉色!

    孔玲玲发掌偷袭,见师父在致命之处挨了一下后,仍是毫无所伤,不禁吓得连连后退,脸上一片煞白!

    雪老太太一直容她返到门口,才以峻厉的声音道:“玲玲!现在是我运功疗疾的最重要时光,我分不出精神来对付你,因此你还有一点机会,趁现在赶快逃,逃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也别给我找到!”

    说完一转身,继续按穴点针,她的掌心依然通红,掌上的热力也依然灼灼逼人,好似孔玲玲的那一掌对她全无影响!

    孔玲玲惊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彭大娘这时才惊觉过来,怪吼一声,欲待追赶去,可是她才赶到门口,雪老太太已开声叫道:“菊人!回来!”

    彭大娘闻声止步,退到她们身边急忙道:“老太太,那贱婢出手弑师,大逆不道,您怎么不让我追上去”

    雪老太太轻轻一叹道:“你功力不如她,追上去也是白费!”

    彭大娘尤是不服地道:“那您为什么肯放过她呢?”

    雪老太太正待开口,忽然脸色急变,张口猛地喷出大量鲜血,身子也支持不住,一下子坐在床沿上,彭大娘与张菁菁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老太太您怎么了”

    雪老太太努力地压制上涌的心血,以微弱的声音道:“不要紧!菊人!你赶快到丹室里去,在东边靠墙的架子上有一个素色的瓷瓶,赶快拿来给我!”

    彭大娘答应着飞快地去了,雪老太太闭目养神,脸色十分难看,张菁菁心中虽然忧急,却也不敢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彭大娘空着双手回来了,急声叫道:“老太太,丹室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几样重要的药都不见了!”

    雪老太太脸容一变,哼声道:“好贱人!手法真毒”

    张菁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姥姥!我这儿有冰麝全命散,专门治疗内伤用的

    ”

    雪老太太用手推开,怒声叫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吃你父亲所炼的药!”

    因为这句话叫得很大声,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立刻又咯出大口的鲜血,再也支持不住,身子软软地朝下滑去!

    彭大娘虽是赶上来扶住了,却苦着脸,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此时那疯女虽有数穴未按,神气已平静下来,不再胡乱挣扎,张菁菁松开她的手,拿起瓷瓶,倾出两颗白色的丸药,塞在雪老太太的口中,然后对彭大娘道:“大娘,劳你的驾找点酒来,那药力用酒可以化得快一点!”

    彭大娘脸呈忧色地道:“张姑娘!这不太妥当吧!老太太的脾气”

    张菁菁凝重地道:“没关系,一切由我负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彭大娘无可奈何,只得到屋角去找到一个瓷,舀了一勺酒,着雪老太太,将药散冲了下去!

    张菁菁则蹲在她身边,替她推活血,片刻之后,雪老太太悠悠醒转,看见眼前的情形,立刻明白了,愤然一掌推出,厉声叫道:“死丫头!你竟敢用药来害我”

    张菁菁被推得仰天倒地,口中却哀声道:“姥姥!那药是治伤圣品,怎么会害您呢!”

    雪老太太厉声大叫道:“放屁!你老子那一点微末伎俩,也能制出疗伤圣药来?”

    张菁菁凄然垂泪不语,彭大娘忍不住道:“老太太!张姑娘是片好心”

    雪老太太怒声狂叫道:“屁的好心!当年他对我馨儿那等绝情,我曾发誓将来一定要找到他好好地算算旧账,现在却吃了他的药,叫我怎么还有脸去找他!”

    张菁菁哭着道:“姥姥!我不知道您跟爹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可是我今天救您,却并不是为了替爹化开仇恨,我是为了娘与关大哥,他们两个人的病都要靠您来治呢!您老若是赌气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完了”

    雪老太太望着床上的疯女一眼,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和缓,轻轻地道:“唉!真是冤孽,我一生中怎么尽是遇上这种冤孽”

    慢慢地移动身子,再次走到床边,伸手把了一下疯女的脉,微微有点喜色道:“好了!

    馨儿总算有救了,只恨那狗贱人毒手下得太快,使我无法一鼓作气地完成通经活脉的工作,害得她还要受几天的痛苦!”

    说着把那些银针,又一一地拔了起来,交给彭大娘道:“菊人,你把这些针埋在地下,而且还要埋得深一点,完后用药酒替她全身都好好地擦一遍!手脚要轻,不许把她吵醒!菁菁!跟我到丹室去,我要看看那狗贱人偷了我一些什么药去!”

    彭大娘答应了,张菁菁却知道雪老太太--她的外婆一定有话要告诉她,这些话须要背着人的,所以毫不犹豫地跟着出来了。

    刚走出门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叫一声,飞快地朝谷口奔去,雪老太太赶了上来叫道:

    “小鬼丫头!你跑些什么?”

    张菁菁边奔边叫道:“关大哥还在松林里,我怕孔玲玲会对他加害”

    雪老太太哼一声道:“那臭小伙子,死就死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张菁菁不理她,一迳赶到松树下,却见关山月仍是好好地站在那儿,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头然而关山月身旁的松树上,却印有一个鲜明的掌痕,深有数寸。

    想是孔玲玲确曾又莅此地,原来也想杀死关山月的,只不知为了什么原故,临时改变了念头,才把一掌拍在树上!

    张菁菁看着树上的掌印,心头微骇,吐了一口气道:“孔玲玲!为了你今日对关大哥手下容情,异日见面时,我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雪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恁你这点点工夫就想杀死她了?真是做梦!”

    张菁菁目注着她道:“姥姥!我虽然目前不如她,但是经过您的指点成全后,一定可以制得了她!”

    雪老太太神色微变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指点你?”

    张菁菁神情坦然地道:“姥姥!除非您肯放过这个逆徒!”

    雪老太太怒声道:“放过她!我恨不得剥了她的皮,这贱人生性恶毒,我早有所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对我下毒手,将来我自己会找她算帐的!”

    张菁菁摇头道:“姥姥!您何必自欺欺人,您挨了她一掌,早已将体内脉络震断,虽然您强忍住将她吓退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您自己是再也无法去制裁她了!”

    雪老太太怒道:“你是说我成了个废人了?”

    张菁菁继续摇头道:“废人是不会的,可是您的武功将大打折扣,再也无法复原了,因此报仇雪恨,惩治叛徒的责任,您应该交给我来完成!”

    雪老太太怒哼一声道:“为什么?”

    张菁菁正色道:“因为我是您的亲骨肉,您一脉单传的亲孙女儿!孔玲玲只是一时受骗,过了一年半载,她见您不去找她,一定会想通这一个道理,那时她反而会倒过来找您”

    雪老太太怒声道:“我便怕了她不成?”

    张菁菁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

    “姥姥!您不要赌气好不好!您也许不怕她,可是我娘却难保不受她的威胁,为了娘!

    您也不该拒绝我!”

    雪老太太的倔强与怒气全都溶化了,叹息一声道:“小鬼丫头,你跟你娘小时候是一个样子,淘气,任性,又不听话,结果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好吧!我答应把武功传给你,可是有一个条件!”

    张菁菁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雪老太太恨恨地道:“你跟我学武功,可不许再认你那死鬼老子!”

    张菁菁黯然一叹道:“姥姥!我不能答应您,因为我是爹从小抚养长大的”

    雪老太太脸色一变,可是张菁菁也继续苦着声音道:“只是恐怕爹不肯再认我这个女儿了!”

    雪老太太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张菁菁手指着关山月道:“爹不许我上这儿来,他说我要是来了,他就与我断绝父女之情,然而为了关大哥,我不得不来,只怕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雪老太太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道:“好!张云竹!当年你夺去我的女儿,现在你自己也失去了女儿,一报还一报,真是报应不爽啊”张菁菁痛苦地道:“姥姥!您为什么要恨爹呢”

    雪老太太长叹一声,道出那切的往事。

    二十五年前,雪神谷中并不像今天这般地寂寞,一代医圣雪育民虽然中道弃世,却把全部的医道都留给他的爱妻林惊鸿。

    林惊鸿幼年曾得异人传授,一身武功神奇莫测,于归雪门之后,在昆仑山巅的雪神谷中渡着神仙般的岁月,雪育民虽有回天圣手,却救不了他自己的命,因为雪家遗传有一种恶疾,药石罔效,所以才致力于医术研究,穷极医理,仍是无法医治得那种恶疾,雪育民自己勉强摸到一点头绪,无奈天不假年,只得把全部研究心得交给他的未亡人,希望她能够继续努力。

    雪家为了那种恶疾遗传,因之人丁单薄,雪育民只留了一个女儿雪依馨,他死的时候,依馨正值豆蔻年华,性如冰雪聪明,人如花月风姿,只是玩心太重,不肯太用功,林惊鸿虽然对她寄望殷殷,想把医道武功全部都传给她。

    怎奈她对那两样耗时费力的学问都不感兴趣,因为从小娇纵惯了,林惊鸿也不忍过份逼她,学多少算多少,听任她自由发展去。

    依馨十九那一年,雪神谷中起了一番变动,一个年青人来了!

    这个年青人姓张名云竹,风度翩翩,文才武功医道俱精,因为昆仑山上盛产雪莲,那是一种治伤全命的珍药,他为了采取雪莲,误入了雪神谷!

    雪依馨立时对这年青男子生出了火样热情,林惊鸿对他也十分满意,考察了一下他的所学所能,虽然都不如她,然而浊世有此佳弟子,已属难能可贵

    于是她不但不阻止这一对年青人来往,反而在有意无意间,故意促成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加速他们感情的发展。

    终于有一天,张云竹喜孜孜的拉着依馨的手,来到她身前,林惊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满脸含着笑容,等待他开口,张云竹满脸通红地对她行了一礼道:“伯母,小侄有一事相求,特来求您允许!”

    林惊鸿满脸堆欢地道:“是为了依馨的事吗?”

    张云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林惊鸿大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就等着你来向我开口!”

    张云竹微羞地低头道:“这么说来,伯母是答应我们的了!”

    林惊鸿高兴地大笑道:“我若不答允的话,还会让馨儿跟你来往吗?本来我想早就对你提出此事的,只是我希望你们能相处一阵,将感情培养得深一点!”

    张云竹高兴得跪了下来,欢声道:“谢谢伯母,我对您发誓,终我此身,一定善待依馨,绝不负她”

    林惊鸿笑着将他挽了起来道:“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这些日子我一切都暗中作了准备,你们明天就可以成婚,以后这雪神谷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张云竹微微一怔道:“伯母是说我们婚后还要住在此地?”

    林惊鸿也是一怔道:“不住在这儿住到那儿去?”

    张云竹立刻道:“小侄在北天山薄有微产,那儿气候温和,终岁长春”

    林惊鸿对他的说话略感意外,连忙问道:“你在向我求婚之前,可曾得到馨儿的同意?”

    张云竹点头道:“有的!小侄蒙依馨不弃,允于下嫁”

    林惊鸿跳了起来叫道:“下嫁?这是谁说的?”

    张云竹奇怪地道:“伯母既准我们成婚,怎么又不让她下嫁小侄呢?”

    林惊鸿脸色庄重地道:“不错!这里面还有点事情没有说清楚馨儿!你没有把你父亲的遗嘱告诉给他知道吗?”

    雪依馨怯怯地道:“说过的!云竹并不嫌我身上有病,甚至于他还不相信我有恶疾的遗传,而且他认为他可以治好我的痛”

    林惊鸿冷笑一声道:“你父亲医道通神,也没有办法根治这种恶疾,凭他那点能耐就敢夸下这种海口?你若是离开了此地,很难再活上两三年”

    张云竹这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忙道:“伯母!您原来是担心依馨的身体,这一点请您放心,小侄近日来苦心钻研雪老伯父生前所着的笔录,对这种先天性的恶疾略有所知,依馨若是能换一个温暖的环境,也许会有一点好处的”

    林惊鸿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的医道比她父亲还要高明了?”

    张云竹惶恐地道:“这一点小侄可不敢当,雪老伯父医道通神,小侄万难所及,只有关于这一种疾病方面,雪老伯从未作过其他试验,因此小侄根据几点理论上的可能”

    林惊鸿砰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别跟我谈理论,这一方面我比你清楚得多,雪家人世代居此绝顶高谷之中,绝不是毫无理由的就算你的理论能够成立,依馨也不能跟你出去,你可知道雪家另有一项规定?”

    雪依馨连忙道:“娘!我跟他说过了,他认为我并未违背祖训!”

    林惊鸿哼了一声道:“哦!他如何解释的,你倒是说说看!”

    张云竹连忙道:“雪家祖训是说雪氏后人,不准离开此谷,可是依馨却不必受此约束”

    林惊鸿怒声道:“难道她不是雪家后人?”

    张云竹谦和地笑了一下道:“目前当然是的,可是她下嫁小侄之后,就不再姓雪了”

    林惊鸿满脸怒容地对雪依馨道:“你也这么想吗?”

    雪依馨压低了嗓子,轻轻地道:“祖规并未禁止女儿外嫁,以前不是也有例子吗?”

    林惊鸿怒道:“那不同,目前雪家只有你一枝根苗!你下嫁外姓后,雪氏的祖脉岂非就此根断了,你在答允他的时候,可曾考虑到这一点!”

    雪依馨低下头不作声,张云竹忍不住道:“如此说来,依馨永远也不得嫁人了!永远要孤独生活在这寒谷中了”

    林惊鸿峻厉地道:“不错!她永远不能嫁人,却不会永远孤独,否则我怎会答应你们成婚,你懂得成婚二字的意思吗?”

    张云竹想了一下道:“小侄懂了,伯母之意是要小侄入赘雪家!”

    林惊鸿点头道:“不错!这是延续雪氏宗脉的唯一方法,你若是真的爱依馨的话,便应该为她牺牲一点”

    张云竹默思片刻才毅然道:“这一点小侄恐怕无法从命,小侄亦是孑然一身,别无兄弟,若是顾全雪氏的宗脉,小侄便无以对张家的列祖列宗!”

    雪依馨急得哭出声来道:“云竹!你不能为我牺牲一点吗?”

    张云竹苦笑一下道:“依馨!为什么你不为我想想呢?”

    雪依馨怔了一下,忽地掩面痛哭起来,张云竹顿足长叹,林惊鸿见到爱女那种凄楚的样子,心中微微不忍,乃叹了一口气对张云竹道:“你为什么那么固执呢!我不是自私的人,一定要强迫你放弃祖籍,可是依馨比你多一层困难,她身上背着一条祖训的限制,你们只要能生下两个孩子,一家一个,不是双方都顾全了吗?”

    张云竹仍是倔强地摇头道:“不行!依馨若是住在此地,她的病永远不会好,雪家的遗传上人丁就单薄,她绝不会有太多的孩子,除非她离开此地!”

    林惊鸿皱着眉头道:“她若离开此谷,即已违背祖训,再也算不得雪氏后人,你们纵然能多生几个孩子,也无法归到雪氏宗脉了!”

    于是一桩看来很美满的婚姻就这样告吹了,张云竹惆怅地离开了昆仑山,可是不到两天,雪神谷中却失去了雪依馨的踪迹。

    这生长在冰天雪地中女郎,终于抑制不住爱情的诱惑,忘记了祖训,不顾母亲的伤心,迢迢千里,追踪到北天山的沙漠里,与张云竹结为夫妇!

    林惊鸿对这件事起初是感到无比的愤怒,跟着到了沙漠,原是想将这两个年青人一起杀死的,可是她看见婚后的雪依馨那种容光焕发的幸福生活,心中也软了,在母女天性的亲情中,她原谅了他们,悄悄地回到寂寞的昆仑山!

    岁月如流,匆匆两年过去,沙漠中温暖的天气对雪依馨的病根似乎的确有了帮助,她一直健康地生活着,而且还怀了孕!

    林惊鸿在表面上似乎忘了他们,然而暗中却时常去探望他们,尤其是依馨快分娩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要暗暗地看她一眼,因为她的武功卓越,来去无踪,那一对夫妇始终不知道。

    雪依馨生了个女儿,日子在幸福中像涂着糖,充满了爱情的甜蜜!

    好景不常,正如人生多变,当那小女儿--菁菁才满一岁的时候,雪依馨的宿疾开始发作了,那是雪家人特有的症候,体温变得特高,终日呓语,等待那生命的泉源在高热中被煎乾

    张云竹运用他所有的医学知识,来替爱妻治疗,用遍一切的灵药,想挽回雪依馨的生命,结果,居然被他成功了,可是,那不是个可喜的成功!

    雪依馨的生命虽被留住了,神智却被高热烧得模糊了,同时她的脸,她美丽的脸也因体内的潜毒外窜,溃烂成疮,变得像鬼样狰狞

    有一天,她忽然神智清明了一点,想起了她的女儿,一岁多的张菁菁略知人事,骤然见到那张可怖的脸容,哇然大叫,吓昏过去。

    那一叫使得雪依馨大受刺激,神智再度模糊,扑上去要扼死那昏绝的女婴,幸好张云竹及时赶到拦阻住,可是雪依馨神智已乱,连丈夫也不认识了,与他扑打成一团,她的气力特别大,张云竹竟然不是敌手,被她拦腰抱住,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百忙中伸手点了她喉下的要穴,才算解了围。

    可是她知道雪依馨的疯病不会好了,为了他与女儿的安全,只有杀死她,间接也可帮助她早点脱离痛苦的人间,正在他要出手的时候,林惊鸿再也藏身不住了,猛地出现,阻止了他的行动。

    两人立刻起了争执,而且也动上了手,张云竹自然不是敌手,被林惊鸿一掌击昏,于是她带着雪依馨重回昆仑山。

    张云竹那一指点得很重,雪依馨虽然没有死,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除了哑哑乱叫之外,再也不会言语了!

    林惊鸿经此一变,性情大异,对于张云竹产生了永远无法消弭的仇恨,山居寂寞,她又收了一个小女孩为徒,那便是孔玲玲。

    雪依馨在她悉心的调养下,疯病时发时好,林惊鸿想尽一切方法,还是无法治疗她的病,也无法使她重新说话。

    悠悠岁月,已是二十年了,林惊鸿成为雪老太太了,医道武功更精,脾气却更坏,除了一个飞天夜叉外,任何人都不准踏进雪神谷一步。

    直到张菁菁带着关山月来到此地,那年青人所中的异毒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答允治疗他,不过张菁菁却使她勾起旧恨,所以严令禁止她入谷。

    谁知张菁菁被彭大娘偷偷带进谷后,与孔玲玲起了冲突,在千钧一发之际,或许是母女之间神秘的感应,居然将密室中的雪依馨引了出来。

    一声菁儿,唤醒了她沉伏已久的记忆,更使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雪老太太在惊喜之下,对孔玲玲作了从来未有的痛责

    然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张菁菁如痴如呆地听完了这些往事之后,不禁唏嘘泪下,哽咽着道:“姥姥!如此说来,您对爹似乎太苛责了一点”

    雪老太太眉头一扬,似乎又要发脾气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叹息一声道:“别的我都可以原谅他,只是他不该对馨儿下那种毒手,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海样深,他怎可如此绝情!”

    张菁菁感到无话可说了,良久才道:“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愿谅他了,爹那时也是万不得已,毒蛇啮腕,壮士断臂,您也是学医的人,便应该了解他那番断然措施的苦心!”

    雪老太太哼了一声道:“我当然了解,我若不了解的话,那一天就一掌将他劈死了,那里还会让他活到今天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且莫论是非,现在我应该问问你了,那小伙子是你的什么人!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张菁菁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一般

    这种羞红使雪老太太忆起当中张云竹牵着雪依馨的手进来求婚时情景,景犹历历在目,却己人事全非,现在轮到年青的一代来经历情海的涛波了

    花开花谢又一年!

    雪神谷对外唯一的通路被积雪深深地封了起来,雪老太太--林惊鸿愿意伴着她劫后重生的女儿--雪依馨终老此谷,再也不履人世了。

    她的武功与她超凡的医术都交给了张菁菁,只有一个条件--要她持着孔玲玲的头--方可以重新叩开那深封的山径,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孔玲玲的武功是她一手传授的,从孔玲玲毒手弑师的行为看来,这女孩子定是个绝端恶毒的人,医在济世,她不能替人间留下一个祸害!

    飞天夜叉彭菊人没有理由再留在山上了,她伴着两个年青人重入江湖,自不免有无限的感慨,尤其是她的心中,也隐藏着一份秘密,那是她与前任明驼令主独孤明之间的隐密,她曾不止一次地向关山月打听独孤明的死因与当时的情况,关山月的答案却很难使她满意!

    这年青人似乎永远有着沉重的心事,他两次出现,都足以震惊江湖,可是一连两次,他也像是空中的慧星一般,才将那耀眼的光芒作辉煌的一闪,立刻又黯然消亡

    只有在接触到张菁菁明眸中的水样温柔时,他脸上的阴霾才会偶而开朗一下,有的时候也会报她一个微笑,那是个友善的笑,含着八分的感激,二分手足般的亲切!

    他几乎死亡两次,张菁菁救活了他两次,感激是必然的!

    他孑然孤露,从无兄弟姊妹,张菁菁是唯一与他接近的女孩子,所以才生出那两分亲情

    总之,在这冷漠的年青人身上、脸上,找不出一丝热情,一丝属于男女之间的火样热情,那两分兄妹般的温情能使张菁菁满足吗?

    这个问题更难答覆了,张菁菁口口声声叫他关大哥,陪着他高兴,也伴着他忧愁,她只在默默中献出自己,却从不对他要求什么!也许是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他冰封的脸上绽出火样的情花。

    西山阳关无故人!

    他们是由西而东,东入阳关,应多故人,可是这一路行来,他们却没有引起任何江湖人的注意!

    飞天夜叉息影已久,江湖人早就将她淡忘了。

    张菁菁微不足道,关山月却曾在一年多以前大出风头,大家会淡忘得这么快吗?那应该是不会的,也许大家认为他是死了!

    荒村野店中,他们也曾听到过一些镖客武师们闲谈,意外地发现一年多来的江湖竟是出奇的平静!

    落魂谷孔文通死后,孔文纪也将落魂谷封闭了,退出江湖活动,孔玲玲似乎并没有回家,否则不会毫无传闻。

    一些原来附托在孔家江湖人也都消声匿迹,浩浩江湖中,仍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天下,少林、武当、终南、点苍、崆峒、云台

    这些剑派拳帮的门规甚严,门下的弟子都是仗义行侠之辈,绝无横行不法的行迳,因此武林中有着一年多太平的岁月!

    来到酒泉城郊,由于这是西北道上的重镇,所以略为热闹,尤其是城外的骡马店,更是江湖人打尖歇脚的汇合处!

    因为西北道上,多半是结队的客商,歇息下来,连人带牲口加上货车,要占一大片位置,城里面街市拥挤,自是无法容纳,于是城外的骡马店便应需要而生,利用大片空地上搭了几间棚屋,用以招待客人,另外却有着绝大的空间,足以安顿那些车辆牲口,队商们不但可以在此吃喝休息,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牲口,换铁蹄,修车轴,凡是一切行商所需要的服务,都可以得到满足,因此也形成了城外畸形的繁荣!

    关山月等三人也在店棚中占了一幅座头,吃着卤羊肉,喝着烈酒,留心地谛听那些紧身短靠的江湖客们互相的交谈,藉以了解目前江湖的动态!

    可是他们很失望,因为这里所聚集的,不过是些四五流的江湖人,出言粗鄙,不是卖弄着一些俗不可耐的江湖掌故,就是夸耀着冶游的经验,然后是粗犷的打趣,毫无拘束的大笑!

    张菁菁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她生长在沙漠中,与游牧的维吾尔人一起长大的,对于这些倒是很习惯,话说得再粗,她听了也不会脸红!

    飞天夜叉彭大娘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反倒是关山月异常地不习惯,不住地用眼去瞪那些人,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他自是无权干涉!

    正在他极端不耐烦的时候,店棚外突然卷起一片急蹄声,接着下来了十几个大汉,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淋地缺了一只左耳!而且是明显地被人割掉的!

    这十几个负伤的汉子立刻给棚店中带来了惊扰与肃静,每一个人都停止了谈笑,以惊愕的神情,望着他们!

    为头的一个大汉立刻高声叫道:“店家!快打盆水来,请个好大夫!”

    店家急忙给他们捧了几盆水,一面结结巴巴地道:“爷们是怎么会事,附近可没有好大夫,那得到城里去!”

    那大汉立刻怒道:“雇车上城里拉去!我们要是能进城,还会在你这留下吗?我们这份德性进了城,可是把双英镖局的牌子砸到家了!”

    四周立刻发出一声惊吁,好像这双英镖局的招牌很响亮,因之对这些人的受伤更感到不解,而且更没有人敢去动问了!

    关山月心中一动,立刻朝彭大娘一伸手,意在讨取她包袱中的刀创药,那是由昆仑山中带出来的治伤圣药,为数不多,本来是留作必要时之用,因此她显得有点犹豫。

    可是张菁菁毫不考虑地打开包袱,把药拿了给他,彭大娘只好不作声了,从雪老太太承认她是外孙女儿时,彭大娘的心中也认定了她小主人的地位!

    关山月接药在手,立刻过去到那大汉的身边一拱手道:“兄台请了,在下身畔恰好携有家传治伤之乐,倘兄台不弃,便请赐用”

    那大汉见他是个书生打扮,也不认得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明驼令主,因此对他的药并没有十分信心,不过见他一片诚意,倒是无法拒绝,也很客气地道:“多谢相公!”

    关山月抖开纸包,挑了一些药末弹在他的创处,果然神效异常,那大汉只觉得伤处一阵清凉,不但止住了血,连痛楚都消除了,不由得咧着嘴道:“相公的药真灵,还有几个弟兄,烦请相公一并医治,兄弟一定重重酬谢!”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台何必那么客气!”

    说着替那几个人一一都施予治疗,那为首的大汉见关山月外表虽然斯文,身材却颇为昂藏,眉目之间,英气照人,谈吐之间,尤见威仪,倒是不禁对他另眼相看,拱手作礼道:

    “相公尊姓大名,望乞见示,以后尚可报答一番,兄弟姓孙名七,外号黑鹰,在双英镖局中担任副手,相公在甘凉道上,若是有所差遣的地方,只要一提兄弟的名字,总会有武林朋友,替兄弟代为应命的!”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孙七兄大名满陕甘,在下深幸有缘结交”

    孙七苦笑一声道:“相公别骂人了,就恁我这一只耳朵,黑鹰两字就算坍台到了家了!”

    关山月见他提入正题了,乃表示颇感兴趣地问道:“孙七兄与这几位兄台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孙七长叹一声道:“说来也丢人,双英镖局在陕甘道上走镖二十年,从没有出过事,今天可是一跟斗栽惨了,镖车被劫不算,两位镖头去了脑袋,我们十四个人去了一只耳朵,说也难信,对方就是一个人,骑了一头骆驼,居然将两万两镖银轻而易举地带走了!”

    关山月脸色一动道:“怎么!那个劫镖的人也是骑骆驼,是匹什么样的骆驼?”

    孙七哼了一声道:“那头畜牲也少见,通体不见一根杂毛,两万多两银子合有一千多斤,它驮在背上像灯草一样的轻,一阵风就走得无影无踪”

    关山月失声叫道:“是那头明驼”

    孙七扫了他一眼道:“相公说是那一头明驼?”

    关山月连忙一笑道:“在下听说明驼令主所乘之坐骑,通体纯白,十分神骏”

    孙七摇摇头道:“不对!明驼令主所骑的是头白驼,那飞骆驼所骑的则是一头黑驼,不过从脚力上看来,似乎不在明驼令主的白驼之下!”

    关山月哦了一声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一头能与老白不相上下的骆驼”

    孙七的眼中渐泛疑色,关山月觉得自己失了口,连忙掩饰道:“在下风闻明驼令主之白驼,乃举世无双之灵兽,却想不到还有一头黑驼能与它一争上下孙兄说那个人叫飞骆驼?”

    孙七脸色微悸地道:“可不是!除了这三个字外,那家伙什么都没透露”

    关山月连忙问道:“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孙七摇头叹道:“不知道!那人全身都蒙在黑纱之中,动作如风,武功高不可测,一出手就剁下了两个镖师的脑袋,接着我们每人都觉得耳朵上一凉,一只耳朵就搬了家,眼睁睁地望着人家把镖银搬上驼背从容而去,连男女老少都没看清楚”

    关山月沉思有顷道:“身材呢!高矮胖瘦总该知道吧!”

    孙七苦笑道:“不高不矮,不肥不瘦,连一点特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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