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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34.net,九重恩怨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处就是海滩,别墅根本是临海而筑。

    我干脆脱掉了鞋,踏在软软的细沙上,很舒服,只是间有一点踉跄,需要仿尧好好地搀扶。

    直走到被海水冲湿的沙地上,脚底没有了那种干爽的感觉,才晓得稍稍停下步来。

    太阳并不猛烈,我迎着阳光,看仿尧。看不清他面部的轮廓,只觉得他整个人套上一层金光似的,相当地光辉灿烂。我突然地那么觉得,跟仿尧在一起,的确是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一种光明正大的畅适,运行全身,让我恋恋不舍。我抱紧了仿尧,仿尧也抱紧了我。

    “要不要游泳?”

    我们放开了怀抱,手牵手试走到海水边,我以脚尖试一试海水,暖得诱人。

    我跟仿尧说:

    “好,好,这就下水去!”

    说罢,甩掉了仿尧的手,脱掉外衣,就飞快地跑向海里去。

    仿尧并没有立即跟着我,他只呆呆地仍站在沙滩上。我拚命地泅泳,身子不住地在平静的海水内翻腾,有种从头把身心洗谁干净的冲动。

    我开心得甚至翻了一个踉斗,潜向海底去。

    一片的绿,清冷而舒适得令人惊讶。

    那么不愿意就此又要浮回水面去。面对世界需要很大的勇气。

    是在再忍耐不住,需要透一口气时,我才把头伸出海面。

    仿尧已出现在我身边。

    他伸手抱住了我的腰,发际滴下的水珠,一颗颗地滴到他的手上去,似泪。

    “福慧,别哭!别哭!”

    仿尧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抚着我的头发,不住地安慰我。

    是我哭了吗?

    啊!也许是吧!人在伤心时会哭,在开心时也会,甚至挣扎于幸福边缘时,仍会流下急泪。

    “仿尧,你会离开我吗?”我仰着头问。

    仿尧没有答,他只轻轻地吻在我的眼皮上、界尖上,然后说:

    “我会吗?”

    我不知道。

    如果我以仿尧为饵,进行了对杜青云报复,也许他就会了。

    我一直惴揣不安。

    是不是因为我将失去依尧,这才觉得他分外的可爱?

    我们的晚饭吃得很早,之后,坐到面海的大露台上去,喝着冰冻的椰汁。

    我仍然忧心戚戚。

    仿尧看得出来:

    “你有心事?”

    “逸桐呢?”我问:“他现今在哪儿?你知道吗?”

    “为什么想起他来了?”

    “因为”我说不出口。

    “你认为他是我们的障碍?”

    我没有答,仿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会的.你放心!我会坚持到底,逸桐不会有异议,因为这是我的幸福,不是他的。”

    “仿尧,我突然地怕!”

    “还有什么好伯的?我们要面对的人与事,都在这两三天内通通出现了,不是应付得很好吗?福慧,让过去的真正成为过去!”

    我在打哆嗖,把身子更缩成一团,躲在仿尧的怀抱里。

    “要你放弃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是一个为难的决定,是吗?然,福策,我能看得出来,就在这次菲律宾之行,一切有了转机,是不是?”

    “仿尧,让我们好好地生活几天。”

    “只几天?不是天长地久?”仿尧笑。

    我轻叹:“‘我不敢妄想。”

    “事在人为。”

    “仿尧,请最低限度相信,我们这几天是快乐的,是真心诚意的,是相亲相爱的。求你,相信!”

    月华高照,凄迷如梦的小岛上,仿尧和我相拥着。仿尧在我耳畔问:

    “我多么地高兴,我们因此行而有了突破!福泉,是你想清楚而作的决定吧?”

    在访尧的心目中。一定认为我之所以改变了一向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因为挡在我们之间的阻力减弱了,甚而慢慢引退以至消失掉,这包括对杜青云的仇恨,以及单逸相的尴尬。

    “福慧,告诉我,是不是我期盼已久的日子就在目前?因我不希望这几天是你我之间的一个偶然。”

    我没有答。怎么答呢?有太多的混淆,有太多的情不得已.控制着我。

    “福慧,为什么不答我?”我在访尧的怀中蠕动着,仍然不晓得作答。

    “我不相信那套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愿曾经拥有的理论。当我们拥有对方时,一定应该有个死生相许的感觉,那才对以后再有什么不能预测的意外发生,因而失控,也叫心安理得。福慧,我曾试过一次政治式与商业化的婚姻,吓怕了我。多么地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次真诚相爱的经验。”

    “仿尧,你看过这样的一出电影没有?”

    我并不是把话题带开,我是有感而发。

    男主角是个银行的小职员,踉女主角相恋,很渴望能早日成家立室,于是一时急躁,生了博彩之念,把银行的一批过帐挪动至赌场,孤注一掷。结果呢,输了。翌日,立即被银行告发,报警把他逮捕。在押往法庭途中,他试图摆脱看守他的行察逃走。何其不幸,就在纠缠之间,误把警察枪毙。他是逃脱了。亡命天涯之前,他找到了女主角。女主角闷声不响,抓了所有积蓄,就跟着男主角高飞远走去。两个人穿州过县,躲在施舍、躲在庄园、躲在深山、躲在峡谷。他们抛开了心上的一抹阴影,看成是二人生命中最无牵无挂、最无阻碍、最坦诚、最痴爱的一段历程。

    “结局如何?”仿尧问。

    “我忘了结局,但忘不了他们摒弃一切世俗烦忧,人情牵制逍遥自在的那段天涯海角的双宿双栖。仿尧,谁会没有控制不来的错过,谁会没有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编排一个有遗憾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放弃今朝手上的福与乐罢了!”我又一次的欺骗了仿尧。

    因为我并没有忘记那套电影的结局。

    男女主角明知道罪行难逃,早晚分离,于是尽情抓紧了相聚时光,直至一个明媚的下午,当他俩正正在小乡村内的一间茶室午茶时,大队警察赶至。

    女主角不动声息,拿出手袋里的手枪,向正男主角太阳穴打了一枪,再行吞枪自杀。滟滟骄阳,照得见他们含笑伏于露天的餐桌上。

    对的,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正正是因为不能长相厮守,因此刻意部署曾经拥有。

    他们的思想、心情,甚而遭遇都正如我的一样。

    有很多错,只为一时意气。然,一错之后,就牵丝拉藤,阴差阳错,一发不可收拾。当事人太太太无辞以对了。再一次地自私吧,我不能让仿尧知道,我早已有了跟他结束情缘的心理准备。

    只让他的眉舒眼笑,像头上的满天星,覆盖到我脸上身上来吧!我是真心诚意爱仿尧的。

    为什么?是因为四周太多不堪入目的嘴脸,使仿尧鹤立鸡群、脱颖而出吗?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潜意识地起了反抗反感,也只有跟仿尧在一起,才使我觉得清白正直,身心舒朗?抑或我是真为了将要永远失去他而深深爱上他了?

    “福慧,什么都不要想了!”仿尧俯吻着我。

    对,什么都不要想,不必想。

    我紧紧拥着仿尧,闭上了眼。

    生活在小岛上的四天,我俩仿如神仙。

    清晨、正午、黄昏、日落、以至深夜,小岛上处处可闻的木只是虫声鸟鸣浪育风响,也是我们的笑声,清脆爽朗得一如门前那串迎风摇荡的贝壳。

    那最后的一夜,我扯着仿尧,不让他睡。

    他哀求说:“福慧,我困我累,你就让我歇一歇,明天再跟你说话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嚷,拚命地叫嚷。

    仿尧,因为我们再没有明天。

    豆大的眼泪碎落在衣襟上。

    仿尧失声笑出来:

    “真是娇生惯养的一位小姐,容不下一点点的不称心、不如意。快快别哭,我嘱佣人冲一壶靓咖啡,陪你剪烛夜谈,直至黎明好了。”

    对,黑暗的尽头,就是黎明。不幸的是,我们才不过刚刚踏进黑暗之中。

    重返香江,整个人立即紧张起来,像囚犯,每一分钟都等着法官宣判行刑时刻。

    在办公室内,每次电话铃声,都令我追惴惴不安。来者请不要是霍守谦,更不要是单逸桐。求求你们,请远离我,放过我。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跟我联络。好,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就好。

    仿尧的情绪特别高涨,他正正式式地给我说:

    “福慧,请告诉我,以何种方式向你求婚,始合你意!一大束白玫瑰?一百枝好不好?”

    我登时打了个寒嘤。

    一百枝白玫瑰?有人要亲手把第一百枝插进我房间去,这是条件,是承诺?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离婚手续并未办妥!”

    “这不是问题,只要依足对方要求,她倒是个明快人,答应把分居日子提前,彼此签字认可,我离婚就即席生效。”

    “你答应对方的全部要求?”我问。

    “没有什么值得执拗的。”

    “仿尧,这要你折损一大笔财富?”

    我只差没有问出口,你的现金能周转得来吗?

    不能这么直接地问,否则仿尧便会思疑。

    “金钱之可贵,无非是能挪动以应燃眉之急。”

    “挪得动吗?”我忍不住间接地问。

    “你放心!”

    我默然。

    稍后,仿尧喜孜孜地坐近我身边,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逸桐终于对我们谅解了!”

    仿尧甚至不是说对我谅解,他把我们都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共同进退的个体。我实在感激。

    “本来,赡养费中牵涉的现金数目,对我有点困难。然,逸桐答应帮我周转。”

    我惊问:“他什么时候答应的?”

    “昨晚,在长途电话里头。”

    我看牢仿尧,木无表情。

    脑里像被重重狙击一下,登时麻木。

    “太多意外的惊喜了,是吗?”仿尧说:“所有的难题都像一下子迎刃而解,这是说,缘份是注定找们要在一起的。”

    我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仿尧手足无措。

    “傻孩子,怎么开心得哭起来了。女人真是!”

    当单逸桐出现在江家小偏厅内,说要求见我时,我一点惊骇也没有。我是买凶杀入的主谋,当然得面对杀手。“幸不辱命!”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一阵寒意直贯心田。

    “幸不辱命!”这是单逸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望住他,这个男人的确英尺飒飒,调优不凡。

    “是想当然的结果,还是真的米已成炊?”

    我仍旧希望有一丝转圜余地。

    “你这么多疑,信不过我?”单逸桐不屑地笑笑。

    “才不过是十天左右的工夫。”

    “我哥哥迷恋你只在一见之后。这又怎么说?”

    我颓然地跌坐在柏子上,五脏六腑皱结在一起,痛,剧痛,痛不可当,以至于一额冷汗。

    “江福慧,我佩服你的神机妙算。世界上少有真情真义。

    多么可惜。陆湘灵潜意识妒恨你的家世地位,以及所有,她认为我当了她裙下不贰之臣。正正是再进一步将你比下去。”

    在赌桌赢了的人,不晓得收手,仍穷追猛打,结果堪虞。

    陆湘灵认为赢我不够多?

    哈哈!这么说,她是自投罗网了。

    心术不正的人,打击了敌人,分明胜利之后,还看不得失败者立即抹干眼泪,重新为人。这种气量,值得惩戒。在杜青云,以至陆湘灵眼内,一定以为我经此巨劫,应该自杀才对。我死不了,活得比以前更好,我身边出现的人比杜青云尤胜亿倍,于是他们心心不忿了,认为大伙还是未能完全伸雪,因此而要借助单逸桐的关系,跟我比较?

    陆湘灵不适应豪门富户的场面格局,使她本人局促不安,心生自卑,因而也需要单逸桐的支撑。

    太可笑的一回事了!陆湘灵与杜青云的爱情呢?我以为他们是死生相许,生死与共?不是吗?只不过是各怀鬼胎,将爱情包装着虚荣与报复之心而已。

    可笑的是杜青云!

    可笑的也是陆湘灵!

    更可笑的是笃信有爱情的世人!

    人性软弱得难以置信。

    “我这是专程前来,向你讨赏的。”本逸桐说。

    “逸桐”

    “什么时候离开我哥哥?”那么的毫不留情。

    “逸桐,为什么这样恨我?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成吗?”我企图挣扎,希望能够赖帐。

    “无此需要吧。对你,我了解得太清楚。”

    “你不信我会爱仿尧?”

    “正如你爱杜青云一样吗?也真太恐怖了,更非求你对我的兄长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不可。”

    急痛攻心,我整个人发抖。

    “轮不到你食言,是不是?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虚弱而无奈地答:

    “是。”

    “那好,请你给我一个日子。”

    实在迫人太甚,我老羞成怒,只得坐直身子回应:

    “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单选桐望住我。

    既已迫我至山穷水尽,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依足计划而行。仿尧与我,缘尽今生了。

    “你是指收购联艺一事?”

    “是。”

    “成,何时动手?”

    “待联艺落实了嘉丹矿务的合约之后。”

    “我将住在本埠,一直候至我哥哥悄然离你回菲岛去为止。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络。”

    单逸桐走了之后,我把自己关在睡房里,面壁狂笑,笑得一时回不过气来,竟迫出了一连串的眼泪。

    实在忍不住,太可笑,太可笑的一回事了。

    世界上的意外也真多了一点点,原以为向杜青云报复,需要天罗地网,谁知只须攻其无备,对准了陆湘灵的死门开刀,就可以了。

    陆湘灵原来如此的不甘寂寞。她的脆弱正正是因为她不肯认命。一直以来都以为我父亲若没有害惨她们一家,她就必能如我一般,冰清玉洁,光可鉴人地站到人前去。她誓死要将一切先天后天的坎坷,都算在我的帐上。

    这个误解经年累月地滋扰她、蚕食她、腐化她,令她难受不安,苦苦要求发泄。

    说到头来一句话,她平生的心愿就是要跟江福慧比较,要将江福慧比下去。派了一个杜青云来,打赢一仗,对她原来并不足够,因为我依然兵强马壮,版图辽阔。她以游击战赢那么一个半个回合,站在人前,仍非泱泱大国的对手。江湖中人对他们的胜利,只不过视作一时间的奇谈佳话,并不是历史上不能磨灭的决胜的一页。

    我怎么能忍得住笑呢?陆湘灵看见我身边有邱仿尧,于是她就需要一个单逸桐,去证明她的身分、地位与魅力。被她比下去的不是我,而是她曾经挚爱过的杜青云!当然,我不能再天真、再轻率、再大意。陆湘灵对杜青云的感情可以如此单薄,也不见得杜青云对她,就完全死心塌地、誓无异志?可能都是一样地在挣扎求存,以致争取飞黄腾达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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