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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的情况。”

    屋里立时有一连串的响动,房门很快就开了,主人探出头来,四下望几眼,赶快把扁鹊拉进屋。

    “扁鹊先生,真辛苦你了。”

    “今天没有人去看病,真奇怪。”

    “哎呀,你还不知道?昨天你惹恼了歧大夫,他发话说,不准任何人找你看病,违令者严惩。”

    “这也太霸道了,我要进王宫问个明白。”

    “先生还是别去,到那儿会吃亏的。”

    “我是郑国人,从外交角度上说,你们大王会给点照顾的。看完几个重病号,我就去觐见大王。”

    “那先生可要小心。”

    “无妨。”

    下午快散朝的时候,扁鹊来到宫廷拜见蔡桓公,桓公很客气地请扁鹊坐着讲话。所谓坐着,就是先跪下来,然后把屁股坐在自己地脚后跟上。

    “秦先生把敝国都看一遍了吧?印象如何?”

    “别的没注意到,只看到病人不少。”

    “胡说!”歧三里忍不住长跪起来大声斥责扁鹊“我们蔡国在大王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到处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气象,而你只看到了病人,这如果不是职业性的神经过敏,就是别有用心。”

    “大人,先不要说我过敏不过敏,我先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让病人找我看病?”

    “你这是什么意思?病人找不找你看病跟我有什么关系?依我看没人找你看病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病人,上自王公,下至庶民都很健康;第二个,医生的水平令人怀疑,即使某人有点小毛病,也不敢找庸医问诊,要不然小病给治成大病,岂不是自寻倒霉?”

    “关于我的医术,你有权保留自己的看法,但是,借手中的权力阻止病人就医,恐怕不是为官之正道吧?”

    “你这是无中生有。“

    “有街上的公差为证,有暗探在我后面盯梢为证。”

    “好啦!”桓公打断了争执“关于此事真相,我将派人调查核实,你们争论再多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请大王明查。”歧三百长跪谢道。

    “望大王秉公处理。”扁鹊依然坐着说。

    “前几天你不是一直认为寡人有病吗?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没有不适的感觉。”

    “大王,你的病又跟前几天不同了,现在病患已侵入到了肠胃,再不及时治疗,恐怕就不是病情加重多少的事了。”

    “你这是信口开河。我们大王登山游泳,稳健非常,处理国政井井有条,思维活跃,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们大王身体不好,一会儿说皮层表面有小毛病,一会儿又说肠胃里有大毛病,你这是成心捣乱,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王,”扁鹊依旧很平静“我不想陷入这样的争论。关于大王的病情我也只说刚才的那些,我只想请求大王一事。”

    “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必客气。”桓公和颜悦色起来。

    “请大王下令,不准什么人干涉病人就医的自由。”

    “我说秦先生,我们国内不会有那么多病人,你就轻轻松松地在这儿过几天,看看我国的新形势新气象。当然,如果真有人无故阻止病人找你看病,寡人一定要彻底查清,不管涉及到谁,必将一查到底,对负有主要责任者也要严惩不贷。”

    “多谢大王,告辞。”

    他走后,蔡桓公对臣下们说:

    “你们都听到了,秦越人(扁鹊之本名)说我有病。大家就我是否有病谈一下自己的看法,不要有什么顾忌,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散朝后大家都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写成奏折交上来,寡人必一一审阅。”

    “大王圣明!”随着蔡桓公的一挥手,响过两声鼙鼓,散朝了。一些人心里很激动,觉得蔡桓公真是个有道明君,还没离朝堂,心里就构思着如何拟稿,以便写出高质量的奏议。

    第二天上朝,群臣纷纷呈上奏议。每个大臣都参与了这场讨论,一人一捆竹木简,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煞是壮观。这么多文章不可能当场看完,桓公对臣僚们说:

    “有鉴于奏议数目庞大,批阅颇费时日,故放假三天。不过这三天内,大家要继续思考前述问题,如有新的想法,不妨再修奏议。寡人很愿意听听不同意见。”

    “大王圣明!”

    有的大臣心里很惭愧,觉得自己在奏议里说得不够彻底。大王胸怀宽阔,能容纳百川,我们还有什么话不能坦诚相告呢?回家后一定要再行斟酌,深入思考,务必把自己的观点见解主张全面而彻底地讲出来。惟其如此,才不辜负大王的信任。

    众人离殿回府,蔡桓公让几个武士把那一堆竹木简抬进后宫。待桓公坐定,侍从官拿起一份奏议(其实就是用牛皮条串起来的竹片或木片),摊开来让桓公阅读。看了几份之后,桓公初步得出结论:所有奏议可分作两类,一类认为桓公确实有病,一类认为扁鹊是冒牌的名医,桓公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前者以大夫曾辛为代表,奏议内容大致如下:

    微臣无才,欣逢盛世。大王胸怀坦荡,善纳百川。吾闻也,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我王广开言路,实乃圣明无比。据闻扁鹊曾得异人传授,颇得歧黄之术,兼以隔物透视之功能,凡诊病配药无不灵验,前有除疴赵简子,后有起死回生虢太子。扁鹊之神奇天下共闻,今鹊视大王有疾,当应尽速疗治,以隆贵体。如此,上可告慰蔡叔之先灵,下可遗幸于臣民百姓,实乃蔡国之大幸。不胜感激之致,临书垂泣,言不尽意,伏讫大王雅量海涵。

    后者以大司马公孙揆为代表,他们认为:

    当前我们蔡国,上托蔡叔之灵佑,下承大王之圣明,国势蒸蒸日上,百业昌盛,万民幸福。纳卫女,逆郑子,正是吾国强盛之体现;宋君来会,齐国来聘,恰是大王威名所致。而那扁鹊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江湖郎中,却妄言蔡国病人很多,妄言大王有疾,如果这不是庸医的妄想狂,就是别有用心的危言耸听,以达到乱我、弱我、亡我之目的。大王明察秋毫,一眼就看穿了扁鹊的内心,不为其虚妄所动,蔡国幸甚,万民幸甚!

    曾辛一类的奏议中有人说:大王应尽速请扁鹊来治病,或针灸,或服药,或手术。千万不要被某些奸小的奉承谄媚所蒙蔽。

    公孙揆一类的奏议中有人说:以大王一人之智,足以胜天下人之智。不必听扁鹊的谬言,更不要信了某些大臣的瞎说,他们只不过想借机邀功,捞取个人好处罢了。其实我们朝中早就有一些人心怀叵测,又好放言无忌,若容忍这种人得势,恐怕后世蔡之为蔡难矣!

    后一类的议论让桓公出了一身汗。好啊,说得多么深刻啊!我今天终于分清了忠奸。看来扁鹊之来蔡国并非偶然,这极有可能是一个政治阴谋,扁鹊以医为名起于外,大臣以谏为名应于内。如此下去,不出数月,欲蔡之为蔡则不可得。这是一起阴谋,一起有计划有组织的政治阴谋。多亏我发现及时

    “大王,”侍从官黑辛陪着小心地说“这些有病论者是一番忠心吧?”

    “忠心?这样的忠心还是没有的好!”

    “那么他们欲图何为?”

    “这是要亡我蔡国。”

    “大王明察秋毫。对这些人大王打算如何处置?”

    “你看呢?”桓公很能从善如流。

    “锄草不尽,后患连绵。”

    “你的意思是”

    “全部干净彻底地消灭之。”

    “欸,还是先以说服教育为主嘛!”

    “大王仁德,以此治国,国必兴盛!”

    三天假期过后,桓公上朝,众文武分列两旁,气氛肃穆。桓公扫视一周,以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口吻说道:

    “这次关于寡人有无疾病的书面讨论,开展得很顺利,有说寡人有病的,有说寡人无疾的,大家都能畅所欲言,说出了各自的心里话”

    “大王广开言路,察纳雅言,此乃蔡国百姓之幸,吾等臣下之幸!”曾辛是满脸的激动。

    “正是说了心里话,我才看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桓公没有理会曾辛的话,口吻忽而变得严肃起来,朝堂上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寡人没有病,蔡国也没有那么多病人。我好好的,蔡国也好好的。有人是一叶障目便不见森林,也有人是盲目崇拜权威,在某些所谓的权威面前丧失了独自判断是非的能力,更有人本不明就里,别人说什么他也跟着说什么。所有这些都是极其严重的错误。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是勇者之行,是智者之为。我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刻反省,那些妄言疾病的人会番然醒悟的。大家要认识到这次讨论所暴露出的问题的严重性,并从中吸取教训,不断地改造自己的思想。”

    “陛下,”公孙揆赶紧接过话头“对那些官位显赫而错误严重者,当给以惩治,一来让他有所警悟,二来对其他错误较轻者有所警示,三来以防后来效尤。”

    “这次主要是批评教育,以帮助他们抛弃错误,从而正确认识现实问题。不能就此一棍子打死,这才叫治病救人。”

    “大王仁爱至此,臣等不及。”

    下课铃声打断了我的文思,课间休息时,团支部书记找我商量事情,说是眼下正直学雷锋活动月,别的班都在班委团委的组织下领导下把活动开展得红红火火,有在班里搞专题演讲的,有到车站扶老提包的,有到街上打扫卫生的,还有的组织了特别行动小组专门劝阻那些在公共场所吸烟者。总之,别人都行动起来了,我们却没有动静,要在“学雷锋活动月先进评比”中得个老末,可不是光彩的事。

    “别的班轰轰烈烈,我们屁都不放一个,评比时不是要出丑吗?”团支书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似的。

    “那你说我们还能做什么?总不能跟在别人屁股后边把扫过的大街再扫一遍?把别人救起的小孩重新丢进水里再捞一次?”

    “谁不让你先于别人行动起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都有一个‘学雷锋活动月’?听说人家四班早在学期开始新的班团委刚一产生就合计这个事了。”团支书噘着嘴,满腹的委屈。

    “这没什么。他们忙他们的,咱管不着,我们自有妙着,他们也猜不着。”

    “还能有什么妙着?”

    “评比的依据是什么?还不是各班自己写上去的小结?咱们只要小结写得漂漂亮亮,锦旗还会留在我们班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事实材料,你怎么把小结写得漂漂亮亮?总不能虚意捏造吧?”

    “有米谁不会做饭?没米照样做出饭来,那才叫真正的巧妇。”

    “那我们就看你这无米而炊的巧妇了。”上课的铃声迫使她不得不长话短说,匆匆结束了话题,回到座位上又眼到耳到心到手到地听课做笔记了。

    自从蔡桓公实施了治病救人的政策以后,再没有人坚持大王有疾的观点了。事实上谁若公开地说国君身体有疾,那就会立即惹来大麻烦,公差会不经过任何法律手续把他逮捕起来,送到一个特别的地方,给他洗脑,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罪。悔过表现好的可以早一点出来,悔过表现差的就要多吃些苦头。一个人吃苦头还不算,有时还要牵连着亲戚、朋友乃至邻居跟着吃苦头。所以当时“说大王有疾”的罪名是很吓人的,例如有张三李四吵架,张三声势凌人,李四难以招架,情急之下,李四突然喊道:“你再凶我就告你‘说大王有疾’。”张三闻此,顿然泄气,再也嚣张不起来。至于仍有一些人在心里坚持,在暗地里坚持,那不算数。桓公不可能知道这些,只看到了自己的文治之伟绩,于是他又有了周厉王弭谤成功后的喜悦了。这一日,天空一片晴朗,桓公趁着一片好心情,来到街上巡视,所到之处,涌进耳朵的都是“大王健康”的欢呼声,桓公越听越是兴致勃勃。正在兴头上,忽然在人群中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扁鹊。令桓公奇怪的是这次扁鹊非但不主动过来说“有疾在肠胃,不治将亦深”之类,而且一见桓公在注意自己,他就急转身很快地走开了。桓公细想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事实证明了他的虚妄,他自然感到羞愧,羞愧之下,哪好意思过来见我?你不好意思来见我我偏要见你,看你还有什么辩辞。于是桓公派一名宫人跟上扁鹊,去问一问他为什么见了国君不打招呼就躲开了。

    那宫人果然不辱使命,追至僻静处终于追上了扁鹊。

    “秦先生,你这次见了大王为什么躲避呢?”

    “我不是躲避大王,而是躲避死神。”

    “此话怎讲?”

    “大王的病现在已成不治。先时病在腠理,只需把火罐躯走虚寒即可。后来病入肌肤,那也只是针灸一下就能解决的问题。再后来虽然病侵肠胃,但煎几副草药喝下,温补数日就能康复。如今大王的病已深入脊髓,就是阎王手下的判官也是无可奈何,我一个小小的医生又能做什么呢?”

    “先生此言,恐怕是遁辞吧?”

    “是不是遁辞,五日后便见分晓。”

    宫人回去复命,把扁鹊所言复述一遍,桓公听了一笑置之。

    过了四天,蔡桓公四肢酸痛,浑身乏力。次日就全身皆痛,以致不能动弹。这时他想起了扁鹊,赶紧命人去找,但派出去的人从四面八方回来复命,都说见不到扁鹊的踪影。后来又有人说扁鹊已跑到秦国去了,把桓公气得咬牙切齿,好大会儿说不出话来。缓过精神来,桓公对身边的人说:

    “以前没注意身体,耽误了治疗。你们传我的话下去,让全国的医生及其他人员议一议,看看我这病还能治不能治。”

    “大王请安心养病,”曾辛叩头而泣“亡羊补牢,未为时晚。只要大王安心静养,有全国医生齐心协力的治疗,大王定能康复。”

    “好了,传话下去吧。”桓公有些气力不济了,但脸上还是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当国王的怎能静养呢?”mr。冯发起感慨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国王也有不幸处,有病也不能请假休息。”

    “国王的宝座就是权力的峰巅,许多人想有那样的不幸还捞不到呢。再说,有的人占据了权力之后,就是有了休假的机会,他也舍不得离开权位一会儿。”

    “有这样的例子吗?”

    “有得是,古代就有不少身为丞相者,已是重病在身,皇上和众大臣多次劝他在家休息,他总是说:‘我的病不要紧,我的生死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朝中大事,是万岁的江山社稷。’似乎他就是这一王朝政权的顶梁柱子,没有他朝廷内外就会一片大乱,王朝就会垮台完蛋。有着雄才大略而自信的毛泽东尚且不信‘死了张屠夫,就吃浑毛猪’。那些抱病上朝的丞相却相信,他就是那个唯一能褪猪毛的张屠夫,真是可笑之致。”

    “现在有没有得了病仍上班的官?”

    “你这是明知故问。谁不知道咱们的县教委主任每天拄着双拐上班?摔断了腿就该休假,他却不听副主任及众科长的劝,坚持上班。”

    “这是一种责任感。”

    “对,他有责任把自己两个民师身份的孩子转正,也有责任帮助女婿稳固他在教委的地位,也有责任总之,他的责任很多,而这些责任最后完成得如何,跟他是否在教委主任的位子上密不可分,所以,在完成他的一揽子责任之前,他不会因腿脚不便就不去上班的。”

    “你这样说是残酷无人情。”

    “如果我的残酷能治好这些人的权力欲亢进综合症,我宁愿再残酷些,并一直残酷下去。”

    “你就没有权力欲?要是没有,为何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二,不是班长就是团支书地一直干下来?依我看,你就是上了大学,还会继续当官的。”

    “这才证明了惯性定律放之四海而皆准。当然了,我当班干部不是主动跑官买官或拉选票的结果,而是大家自愿选举的,是众望所归。再说,我也从不把持着权力不放,开班会是班委会成员轮流主持,团队活动是组织委员宣传委员分工负责,我只再他们遇到麻烦时出来替他们排忧解难。”

    “你这是白使唤人,自己不干,让别人累死累活。”

    “他们谁说过累?大家都有着个人心情舒畅。你再看那些流动锦旗,一直都是固定在咱们班。这就是民主的威力。”

    “又在拾人牙慧。”

    “但愿有一天能拾mr。冯之牙慧。”

    “别耍贫嘴。‘学雷锋活动月’快结束了,就看你的小结了。事先吹大了牛皮,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你想看我的笑话?没门儿。昨晚就写好了。里面说我们班没有把学雷锋流于形式,流于走过场,而是把雷锋精神化为具体的言与行,并实现于听课、做作业、课外阅读、家庭生活、社会生活等当中。雷锋精神已成为我们血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催发我们向着‘四有’、‘五爱’的崇高目标奋进。”

    “我看这小结就跟你正写着的故事一样:满纸荒唐言。”

    “先生过奖了,我可比不上曹雪芹。”

    “废话。”

    “废话少说。你听课吧。”

    课下,生活委员找到我,说戚龄爸爸的病情已控制住,但此病能治不能愈,需长期修养,自妈妈下岗后家里就没什么进项,爸爸所在的厂子也不负担一分钱的医疗费,她们一家生活很艰难,她说她不能再上学了,准备到南方去打工,挣钱以补家用。

    “这怎么能行?我们再找班主任找校长说说这事,想办法帮她克服困难。”

    “戚龄已跟班主任说了,徐老师也是爱莫能助,已答应她退学。不过徐老师说她的学籍还可保留一段时间,如果到南方挣不到钱,还能回来继续上学。”

    “她是不大可能再回来上学了。有的人本就不穷,生了病反而得了发财的机会;有的人本来就穷,生了病就要倾家荡产,连上学也不能了。”

    “你的感慨再深沉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这样吧,在我们小范围内,再募捐一次,为戚龄筹集点路费。你告诉她,就是她不在家,对她家的困难我们也不会不管不问,我们这个班集体一定会尽力而为,为她家做些实事。”

    “那我们是不是集体送一送她?”

    “不送了。那样她会更伤心的,让她一个人悄悄地走吧。”

    耽搁了好几天,我才又能重新关照蔡桓公的病情了。我的耽搁跟蔡桓公的病情由轻到重没有关系,是他自己耽搁了自己,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自从桓公传出话来,让大臣医生及非大臣非医生讨论一下他的病还能不能治之后,全国上下又一次进入了热烈讨论的状态。有的说大王的病还能治,虽然扁鹊不在,但还有其他许多医生在。扁鹊不能治的病,别人未必也不能治,只要集全国之医力,求天下之良药,大王的康复还是很有可能的。曾辛等人多主此说。也有人认为既然扁鹊都不敢再治,别人恐怕是白费力气。公孙揆等人则保持缄默,只看着人家争来争去。最后桓公命黑辛把众人的意见收集起来,并作归类。这次桓公是没气力亲自拿起一束束竹木简来读了,只好由黑辛等人读给他听。就是这样也不能连续听的时间太长,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有宫女侍侯喝下几口补气强心的药,再闭上眼睛养养神,然后继续听。这一类意见的听了二三个,就换那一类意见的,又听了二三个,桓公示意不必再读了。

    “传我的话下去,”一说话桓公就喘得厉害“把主张给寡人治病的”

    说到这儿,桓公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

    “大王请善保贵体,”黑辛忙不迭地过来垂背“臣这就去把要给大王治病的医生叫进来。”

    “混帐!”桓公突然暴怒起来“你你要催寡人早死。”

    “臣不敢。”黑辛吓得脸上失了颜色,一连串地磕头。

    “把那些人抓起来严加惩治。”

    “是,大王。”

    那些欲为桓公治病的医生或冥想良策,或跃跃欲试,哪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砍头、坐牢、服苦役。被砍头的临刑前还在为桓公的病忧心忡忡,还在想着药之君臣配伍,怪只怪黑辛传错了话,他们才被砍了头。坐牢的、服苦役的没有即刻身首异处,因而可以想得多一些,怪得远一些,但实质内容还是跟被砍头的所想所怪大同小异。

    得知大伙儿都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黑辛感到很委屈,某天瞅个机会就问蔡桓公,那天下那么一个命令是为什么。桓公说这还要问吗,扁鹊已说明了寡人已成不治,他不敢再见我才逃到了秦国。我们蔡国这些医生,论医术跟扁鹊相去十万八千里,他们却妄言治呀疗呀的,这不明摆着要拿我寻开心吗?对此等居心不良之辈,怎能姑息迁就?”

    “可是,”黑辛满怀的委屈“外面都认为是我错传了大王的命令,才导致那些人被杀被关的。”

    “这很好。”桓公一脸的释然“这说明你对寡人很有用处。”

    “能为大王分忧,就是肝脑涂地,臣下也心甘情愿。”

    “寡人哪能让你那样死法,你完全可以选一种较好的死法。”

    “陛下是让我现在就死?”黑辛大惑不解。

    “你一死,就带去了所有的责任和怨言,寡人死无憾矣!”

    “大王!”黑辛痛哭流泣,磕头如捣蒜“臣死不足惜,但恐臣之后无人能服侍好大王。”

    “你以为我还能活几天?来人,把黑辛押进大牢。”

    “大王你”

    桓公挥挥手,示意武士快点带走黑辛。

    关起黑辛的第二天,桓公咽了气,其弟献舜继位国君。新国君一当政,首先做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为桓公举行国葬,丧礼隆重而肃穆,规格也极高。第二件就是处死黑辛,并发布告示,晓谕国人,黑辛错传命令,致以蔡国大部分医生蒙冤,今特杀之以谢天下。

    “你的故事就完了?”mr。冯的眼速总是同我的手速一致。

    “没有完。”

    “那接着还写什么?蔡桓公不是已死了吗?”

    “蔡国的桓公——再次声明,其实是桓侯——是死了,齐、鲁、吴等国的桓公还活着。桓侯也好,桓公也好,总是死不完的,扁鹊也代有人出。所以,正如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的结尾所说:相同的故事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不过我还要加上‘不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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