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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久留,海上生活也早已使我厌倦,还是快些上船,回家去吧!”

    语声未了,只听身后一声呻吟,依露笑道:“你们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呢!‘幽灵群丐’虽然又穷又丑,倒真还没有比得上这女子的。”

    南宫平心头一震,回首望去,道:“她她竟然还没有死”

    狄扬见到南宫平居然微微变色,心下大是诧异,脱口问道:“此人是谁?是敌是友?”

    南宫平恨声道:“她害我三次,又救我一命,只是只是我宁愿一死,也不愿被她救活。”

    依露皱眉道:“她到底是谁?”

    南宫平道:“得意夫人!”

    狄扬、叶曼青齐地一怔!“艳魄”依露久居关外,却未曾听起过“得意夫人”的名字,忍不住笑道:“我看她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得意’之处,更没有半分像是‘夫人’的样子,为什么竟然会叫做‘得意夫人’呢?”

    狄扬也不回答,只管叹气道:“幸好她已死了九成,实已回天乏术,否则唉,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救活。”

    要知见死不救,本是侠义道中之忌,但救了恶人,却岂非等于害了善人,是以他见到得意夫人实已无救,心里倒不觉有些放心。

    哪知他话声方了,得意夫人竟已缓缓张开眼来,目光四下一扫,道:“南宫平,梅吟雪梅吟雪,她在哪里?”

    南宫平咬紧牙关,闭口不语,狄扬、叶曼青齐地望了他一眼,恍然忖道:“原来梅吟雪也在岛上。”四只眼睛忍不住搜寻起来,要看梅吟雪是否真在这里。

    得意夫人得不到他们的答复,不禁黯然叹息一声,道:“我一生横行江湖,一生中不知骗倒过多少英雄豪杰、大奸巨恶。想不到今日竟被这样一个小女子骗倒,梅吟雪呀梅吟雪,我总算服了你!”

    她此刻说话已甚是吃力,但回光返照,竟一口气说到这里,方自闭起眼睛,喘了阵气。

    “艳魄”依露冷笑道:“骗人者恒骗之,你骗过别人,别人骗骗你又有何稀奇?”

    得意大人眼帘霍然一张,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得意。”

    依露咯咯笑道:“你既不能得意,我得意得意有什么关系?”

    得意夫人怒道:“她虽然骗过了我,但我在跃下山岩那一刹那里,便已看出了她的诡计。她故意装成对南宫平冷淡无情,其实不过只是想骗过老娘,等到老娘中计被擒,她再出来与南宫平相会。”

    南宫平神色大变,狄扬皱眉道:“只怕你猜错了吧?得意夫人冷笑道:“老娘怎会猜错,她腹中有几根肠子,老娘都已摸得清清楚楚”

    她喘了口气,立刻接道:“她明知老娘万万不会加害南宫于,是以才敢诸多张致,以她那样的脾气,她若是真的已对南宫平绝情绝义,一见南宫平之面,便会绝袂而去,绝对不肯再多说话,她若是真的对南宫平怀恨在心,一见南宫平之面,拼命也要将南宫平杀死,更不会将南宫平留在这里!”

    南宫平想到梅吟雪的生性,听了得意夫人的言语,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流泪道:“错了错了”

    得意夫人道:“谁错了,谁若说我说错了,便是他根本不知道那贱人的脾气”

    南宫平颤声道:“吟雪我错怪了你我错怪了你我错怪了你‘得意夫人怔了一怔,道:“你你呆子,难道还不知道?”

    南宫平泪流满面,有如呆了。

    得意夫人切齿道:“我何必告诉你让你恨死她岂非最好”语声未了,突地放声狂笑起来,嘶声笑道:“梅吟雪好妹子你再也想不到吧,普天之下,竟只有我一人是你的知已”

    狂笑声中,这武林中的一代妖姬,突地双眼一翻,全身抽搐,结束了她充满罪恶的一生。

    她虽死了,但是她那讥讽而得意的笑声,却仿佛仍然回荡在众人耳畔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叶曼青垂首道:“她是对的对的”

    南宫平突地大喝一声,挣脱了狄扬的手掌,嘶声道:“她一定还在这里”脚步踉跄,竟要向火林中奔去。

    狄扬大惊,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南宫平嘶声道:“放开我,我一定要找着她”

    依露目光一转,道:“她若还在岛上,怎地不出来见你。”

    叶曼青幽幽长叹一声,道:“她必定又遇着什么变故依露嘟了嘟嘴,心中暗气,忖道:“我是帮你说话,你倒帮她说起话来了,真是个呆头鹅。”要知她与梅吟雪素不相识,自然一心想帮着叶曼青和南宫平结为连理,只因叶曼青的痛苦相思,她都是亲眼看到的。

    南宫平望着满林烈焰,颤声道:“变故变故”树林已成了一片火海,他还是想冲进去。

    突地一个锦衣健妇飞步而来,满头汗珠,大声道:“姑爷、姑娘,出路也要被烈火封死了,再不离岛,就来不及了。”

    狄扬面色凝重,沉声道:“站在一边,不要多话。”

    那锦衣健妇应了,却仍咕嘟着道:“别人都乘船走了,姑娘你”狄扬面色一变,脱口道:“谁乘船走了?你看到了什么?”

    锦衣健妇道:“方才我爬到船桅上,本想看看这岛上的光景,哪知只看到岛的那边,驶出一条大船,这岛上却全被烈火俺住”:狄扬变色截口道:“船上是什么人?你可青清楚了么?”

    锦衣健妇道:“那艘船顺风而驶,一会儿就走得远远的,连船都看不清,船上的人,怎看得清,我惦记姑娘,忍不住跑了上来。”

    狄扬、依露、叶曼青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的暗忖道:“梅吟雪走了!”

    六道目光一起望向南宫平,只见他面如死灰,木立当地,身子摇了两摇,竞又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狄扬拦腰抱起了他,长叹道:“走吧!”

    叶曼青望了望得意夫人的尸身,竞也将尸身抱了起来。

    依露皱眉道:“脏死了,你抱她作甚?”

    叶曼青叹道:“将她抛入海里,好歹也让她落个全尸!”

    众人谁也不愿在这荒岛上多留一刻,齐地展动身形,掠到岩边,直到他们上船之后,仍没有人愿意回头望上一限。

    海船扬帆而驶,片刻问便远离了这孤独的海岛,海岛上烈火仍炽,却也没有人再去关心它了。

    叶曼青点起三柱绵香,香烟缭绕中,她将得意夫人的尸身裹上白绩,抛入海里,暗中叹息自语:“多谢你救过南宫平一次,让我还能见着他,但愿你鬼魂能永远在海底安息。”

    水花四溅,尸体沉没,叶曼青垂首走回船舱,狄扬夫妇正在照料着南宫平的伤势。

    南宫平终于渐渐痊愈,这艘船却在海上四下搜寻,一来是希望能看到悔吟雪的船影,再来却期冀能发现龙布诗和南宫永乐的下落,这两个老人恩怨纠结一生,却只到最后,才彼此说明,苍天若教他两人死在一起,岂非作弄世人太过。

    船行一月,方自回航,南宫平已换上一身重孝,终日不言不语,别人说话,他也仿佛没有听到!

    狄扬等三人自是忧心如焚,却也无法可施,只有在暗中希望时间能冲淡他的痛苦和悲哀。

    船入近海,往来船只,便多了起来,别人见了如此奇怪的帆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却以为这艘船有些古怪,是以谁也不敢驶近,远远看上几眼,立刻就转舵而驶。

    狄扬测量方向,估量行程,知道毋用多久,便可靠岸,心情不觉有些欢畅起来,这一日正值月圆,海上明月千里,他备好一些酒菜,摆在船头,饮酒赏月,南宫平眼睛望着月亮,口里喝着烈酒,却仍是一语不发,有如老僧人一般。

    依露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南宫兄,我实在佩服你,三十多天来,你一言不发,若换了我,三天不说话就要疯了!”

    南宫平不望她一眼,年余的幽居,使得他学会了世上最难学的本领——沉默,只是将痛苦隐藏在沉默里,痛苦却更加深遂。

    狄扬哈哈一笑,道:“妹子,我说你倒真该学学南宫兄才是。”

    依露娇嗔道:“怎么,我说话难道说得大多了么?狄扬嘻嘻笑道:“不多不多你睡觉的则候你睡觉的时候,的确说话不多,但醒来的时候”嘻嘻一笑,住口不语。

    依露自然娇嗔不依,他两人打情骂俏,为的不过只是要散一散别人的心,哪知南宫平面上再无一丝笑容。

    叶曼青看到别人夫妻的恩爱,想到自己身世的孤苦,更是满心酸楚,愁眉不展。

    狄扬见到他两人的神情,哪里还笑得出来,暗暗叹息一声,极目四望,银色的月光下,竟有一面白帆,迎面而来。

    两船迎面而驶,越来越近,那艘船非但没有退避之意,而且还仿佛是专门为了他们这艘船来的。

    狄扬心中大是惊奇,喃喃道:“这难道是艘海盗船么,否则”

    依露展颜笑道:“我倒真希望有条海盗船来,好歹也可以热闹一阵,这些天真闷死了。”

    狄扬目注前方,片刻间那艘船已到近前,船头卓立着一条蓝衣汉子,手里展动着一条白巾,大呼:“来船上可是狄扬公子贤伉俪么?在下有事奉访,请落帆相会!”

    狄扬双眉一皱,大奇道:“我们船还未到,此人怎会知道我在船上。”

    思忖之间,依露却已扬声呼道:“不错,朋友是谁,有何见教?”

    对面船上,已落下帆来,船行立缓,船头的长衫汉子摇手道:“但请落帆,在下这就过来。”

    狄扬心念数转,挥手道:“落帆,打桨,定舵,减速!”四下哄然应了“砰”的一声落下了船帆,船渐行渐缓,浙缓渐近。

    那长衫汉子腾身一跃“砰”地落到船头,目光四扫,凝神盯了南宫平凡眼。

    狄扬双眉一皱,厉声道:“狄某与朋友素不相识,朋友怎会知道狄某在这船上?”

    长衫汉子微微一笑,目光霍然自南宫平身上收回,躬身道:“狄公子贤伉俪置悼泛海,武林中早已轰传,公子你这面七色锦帆还在百里之外时,岸上的武林朋友便知道公子泛海归来,在下见到这面锦帆,还会不知道狄公子贤伉俪的侠驾在这船上?”

    言语便捷,目光敏锐,竟仿佛又是“万里流香”任风萍一流人物。

    狄扬冷“哼”一声,沉声道:“朋友如此注意在下夫妻,是为什么?”

    长衫汉子微微一笑,也不回话,双掌“啪”的互击一下,那艘船上,立刻悬起了十数根竹竿,竿头钓着竹篮,隔送了过来,长衫汉子躬身笑道:“我家主人知道狄公子伉俪久泛海上,饮食难免欠缺,是以特地命在下兼程送来一些鲜肉蔬菜,为狄公子伉俪换一换口味。”

    狄扬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

    依露轻轻一笑,接口道:“他倒真孝顺得很。”

    长衫汉子满面笑容,第二句话他只当没有听到,笑道:“在下主人在岸边恭候两位侠驾,两位一见便知道了。”倒退几步,躬身一礼,转身掠回他自己的船上。

    狄扬朗声道:“朋友你若不说出你家主人的名姓,这礼物狄某万万不能收的。”

    长衫汉于仍是满面笑容,道“公子一见便知,我家主人只是令我传语公子,故人无恙归来,他实在高兴得很。”

    那船上船夫身手甚是精熟,就只这几句话工夫,便已转舵驶开。

    狄扬低叱道:“追!”心念转处,突又叹道:“不追也罢。”

    依露笑道:“对了,人家孝顺的东西,你推也推不掉的,追他做什么?”

    打开那十几只竹篮,篮中果然都是些鲜肉蔬菜,依露叹了口气,道:“可惜”突地举起篮子,将十余篮鲜肉蔬果都抛人海中。

    狄扬展颜突道:“我只当你嘴馋起来,就舍不得丢了!”

    依露笑道:“我就馋成这副样子么?我倒要你猜猜,他那主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狄扬道:“也许是敌,也许是友,说不定”

    依露截口笑道:“说不定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呢,是吗?”

    狄扬笑道:“说不定又是什么帮帮主的妹子看中了我,特地送些东西,来拍我的马屁。”

    依露顿足笑道:“你要死了,叶家妹子,快帮我来撕他这张油嘴。”

    这夫妻两人俱是一般生性,无论说什么严重之事,却不肯板起面孔说话,心里纵然有千百件心事,面上仍是嘻皮笑脸。

    此刻他两人面上虽仍在打情骂俏,其实心中都是惊异交集,只因这长衫汉子虽然满面笑容,但在笑容后隐藏的来意是善是恶,却实令人难测。

    他两人计议了一夜,除了静观待变,也研究不出什么计策!

    哪知第二日清晨,他两人方自立在船头,却竟然又有一片风帆迎面驶来,狄扬沉声道:“昨夜那长衫汉子,今日若再上到这艘船上,嘿嘿!他就要来得去不得了。”

    依露轻笑道:“好一个来得去不得。”

    两艘船又自驶近,狄扬不等那边说话,便已落帆、定舵,立在船头,朗声笑道:“朋友你来得倒早,请过来这边说话!”

    那边船上果然遥遥呼道:“来的可是狄扬狄公子贤优俪么?”

    狄扬仰天笑道:“除了我夫妇,海上船只,还有谁会用这七色锦帆,朋友,你岂非问得多余了。”

    风重舟轻,瞬息间两舟相近,只见对面船头,亦卓立一条长衫大汉,但却绝非昨日寒暄送礼的长衫人。

    这长衫大汉神情更是恭敬,送的礼也更见丰盛,狄扬口中不语,心中却大是奇怪,只听依露已忍不住问道:“昨日方蒙厚赠,今日又送礼来,你家的帮主,也未免太客气了些。”

    长衫大汉愕了一愕,赔笑道:“敝帮今日才得到狄大侠贤伉俪重转中原的消息,便即刻赶来了。”

    依露道:“昨日不是你们么?”

    长衫大汉摇头沉吟,依露道:“你家帮主是谁,可以说出来么?”

    长衫大汉道:“贤伉俪一到岸上,便知道了。”竟也不肯说出帮主的姓名,匆匆离船而去。

    狄扬夫妇面面相觑,心里更是奇怪,依露笑道:“这算做什么?常言道君子不受非来之物,我们虽然不是君子,但这些没有来历的东西,还是吃不得的。”照样将这礼物全部抛人海中。

    他夫妇二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些送礼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送来这些礼物,却又偏偏不肯说出姓名来历。

    哪知未过多久,竟又来了一艘江船,送来了许多新鲜的蔬果,送礼的人,也是身穿长衫、故作斯文的江湖豪士。送完了札,也是躬身一礼,匆匆而去,绝不肯透露一点姓名来历。

    由清晨到下午,一共来了四批送礼的人,一个比一个客气,送的礼也一个比一个丰盛,但却也没有一人肯说出自己的来历,几乎都是异口同声他说:“贤伉俪到了岸上,便知道了,小的不敢多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说了。

    最怪的是,这些人和狄扬夫妇俱是素不相识,而且彼此之间,也没有来往,仿佛分别代表着五个门派,要拉拢狄扬夫妇。

    依露心中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娇笑道:“看来我们竟仿佛是香宝宝了,人人都要拉拢我们。”

    狄扬皱眉道:“我们与武林帮派,素无交往,他们如此大献殷情,只怕没有什么好事。”

    依露道:“可会有什么坏事呢?”

    狄扬沉声道:“令人难测。”

    依露道:“这些本都出于常理之外,自然令人难测,我看你也不必费神去想了,反正一到岸上,就会知道。”

    狄扬叹道:“上岸后才知道,只伯已来不及了。”

    依露笑道:“你若是不敢上岸,那么我们就索性永远飘流在海上,做两对海上仙侣。”回首向叶曼青一笑道“妹子,你说好么?”

    叶曼青面颊一红,转首望向窗外,南宫平仍是木然坐在椅上,仿佛世上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过了许久,叶曼青突然沉声过:“此事还有个奇怪之处,你们都没有想到。”

    依露笑道:“什么奇怪的事?”

    叶曼青道:“连昨日送礼的五拨人,个个身手都十分矫健,但只不过是他们帮派中的执事弟子,由此可见,这五个帮派实力都不弱,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这样的五个帮派。”

    狄扬道:“或者并非江湖派门,而是武林宗派。”

    叶曼青略一沉默,摇头道:“不可能的,武林中自成一家的宗派,必定自恃身份,不会故意做出这样神秘的样子。‘狄扬皱眉道:“或是近年来,江湖中又有新的帮派崛起,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叶曼青道:“一年之间,江湖中竟会崛起五个实力强盛的帮派,岂非更会令人奇怪么?”

    突听依露轻轻一笑道:“已将靠岸了,事情立刻便知分晓,你们还猜什么?”

    狄扬、叶曼青一起步出船舱,定晴望去,只见前面果已现出一片灰蒙蒙的陆地影于,衬着满天绚丽的夕阳,显得更是突出。

    飘流海外经年的人,骤然见着家乡的陆地时,那种奇妙的兴奋感觉,的确令人难以描述。

    狄扬等人只觉心头热血奔腾,把方才心里还在奇怪的事都忘了。

    那些强壮的船娘,精神亦是为之大振,操作得更是卖力。

    不到盏茶时分,陆地的轮廓,已变得极其清晰,海面上的渔船,方自辛劳了一日,此刻齐声高歌着渔歌晚唱,扬帆归去,准备去享受一日的丰收。有些胆大的渔夫,见到这艘奇异的海船,都不免划到近前,来看个仔细。

    漫天夕阳中,点缀着朵朵云帆,海风轻拂中,弥漫着渔歌晚唱——这种壮丽而奇妙的景色,在久别家园的游子眼中,更有一种无比的亲切。

    狄扬长叹一声,转目望去,只见依露眼中,己泛起了晶莹的泪光,她竟被这种震撼人心的美,感动得流下泪来。

    两人目光相对,依露嫣然一笑,哽咽着道:“回到家后,我再也不愿出来了。”

    狄扬轻轻握住了她的纤手,轻轻地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

    叶曼青感到他们的幸福,也感到自己的孤单,但觉有一阵不可抑止的悲哀涌上心头,一双秋波中,也不禁沾满了晶莹的泪珠。

    自泪光中望过去,南宫平木然立在舱门,遥视着漫天夕阳,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突听一个船娘在身后笑道:“船未靠岸,送礼的人已有那么多,船靠了岸,在岸上迎接的人更不知有多少了。”

    得意的笑声,象征着她也分享了一份主人的光荣。

    狄扬面色突地变得十分凝重,依露笑道:“你又多想些什么?就凭我们几个人,难道还怕被人吃了不成?”

    海船靠岸,岸上果然站着一群迎接的人,凝目一望,这些人竟然都是女子。

    依露皱眉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五帮的帮主,真都有一个妹妹要嫁给你么?”

    狄扬忍不住失声一笑,却见岸上的女子,竟都挥手欢呼起来。

    依露面上半分笑容也没有了,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交游倒广阔得很,才出海没多久,就有这许多女人来欢迎你回来。”

    狄扬忍不住笑道:“说不定是南宫平的朋友呢?”

    依露道:“人家才不像你”话声来了,只见十数艘渔船靠岸后,船上的渔夫,便与岸上的女人拥抱在一起。

    要知海边礼教之防,远不如中原江南之重,是以男女间真情流露时,也没有什么大多顾忌。

    狄扬哈哈大笑道:“好个会吃醋的婆娘,你看清楚了没有,人家是在等候出海捕鱼的丈夫,不是来欢迎我的。”

    叶曼青纵有满心幽怨,此刻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依露面颊微红,轻轻拍了狄扬一掌,道“你还以为我是真的吃醋么,我只不过看到叶妹妹愁眉不展的,想逗她笑一笑而已。”

    狄扬大笑道:“你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是真的在吃醋的。”

    只见渔舟都已靠岸,辛劳的渔夫,提着一天的收获,携儿带女,随着深铜色皮肤的健康妻子,回家去享受晚间的欢乐。

    刹那间,岸上的人竞走得于干净净,一个不留。

    狄扬大奇道:“送礼的人不来接船,这倒怪了。”

    叶曼青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连我也想不出来。”

    依露道:“管他什么玄虚,事到临头,自会知道,我们先弄清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再说。”

    四人一起上岸,只见这海市居然甚是繁荣,街道也甚是整齐,询问之下,才知道便是浙江名城乐清,距离他们出海地三门湾并不甚远,当下便要寻地方投膺打尖,琐碎之事自有许多,不必细说。

    哪知他们到了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客栈后,突地发现,客栈中的掌柜和店伙,竞仿佛对他们极为熟悉。狄扬一入店门,掌柜店伙便一拥而上,恭敬地道:“狄客官远来辛苦了。”

    狄扬皱眉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姓名?”

    掌柜的神秘一笑,不答所问:“小店中有五个跨院,俱都十分清爽,早已打扫过了,专等狄客官来到。”

    依露道:“你们这大的店,难道没有别的生意么?我们只要两个院子就够了。”

    掌柜的笑道:“小号虽不大,但在这附近几百里地内,却找不出第二家来。平日客人川流不息,但今日专等狄客官一家。”

    狄扬心念一动,问道:“你一个跨院有多少间屋?”

    掌柜的道:“每间跨院,都有十多间屋,不瞒客宫,小店所占的地方,比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依露道:“这么大的院子,一个就够了,何必五个,咱们又不是海盗,又没有发财。”

    掌柜的笑道:“原来客官还不知道么,今天来了五位英雄,每位订下了一个院子,都是为狄爷准备的,他们付了加倍的钱,逼着小的赶走原有的客人。小的方才还在奇怪,狄爷只有一家人,到底是住哪个院子好呢?”

    狄扬夫妇对望一眼,依露道:“订房的人,可有留下话么?”

    掌柜接口道:“只留下银子,没有留话。”

    狄扬道:“可留下姓名?”

    依露接口道:“自然不会了掌柜的,我只望你将他留下的银子,拿来给我瞧瞧。”

    那掌柜的微微一愕,终于不敢违杭,狄扬却忍不住问道:“那银子有什么可看之处?”

    依露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无论是从银子或是银票上,都可以看出一些他们的来历。只因为各地的银票,都造得有些不同,从这上面,至少可以看出他们是来自何处,假如是银条,就更容易看了。”

    狄扬叹道:“想不到你懂得比我还多。”

    他却不知道“幽灵丐帮”雄踞边外,专劫不义之财,来自各地的银子,他们都照抢不误。“艳魄”依露家学渊源,有关这一门的知识,自是丰富得很。

    不到片刻,那掌柜的便捧出一具银箱,箱子里又有银子,又有银票,依露首先取出一锭银锞。

    只见这银镍十两一锭,铸得甚是粗糙,但银子成色却是十足十足的。

    她随意看了一眼便毫不迟疑他说道:“这银子必定是来自青、康、藏等边外之地,奇怪的是,那边又会有什么帮派来到此间呢?”

    再取出四张银票,数额俱是不少,只有第一张乃是“汇丰”的票号,这种银票流通各地,连依露也看不出端倪,只得放下了。

    第二张银票乃是蜀中所出,第三张银票却是在江南一带通常可见的。

    依露叹道:“蜀中、江南部有人来,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是为的什么?我越看越糊涂了。”

    俯首望去,只见那第四张银票,票面最是奇特,竟画着一圈黑、红两色的花边。

    狄扬、叶曼青目光动处,齐地一怔“艳魄”依露亦面色微变,突见一只手伸来,抢去了她手中的那张奇特的银票。

    始终木然不语的南宫平,见到这张银票,面色突地变为惨白,一手抢了过来,目光直视在上面,只因为这张银票,本是“南宫世家”所有之物。

    狄扬强笑一声,道:“想不到这些人手里有‘南宫世家’的银票!”心里大为奇怪,再也想不出,哪一帮会持有此物。

    南宫平面色铁青,一字字沉声道:“这银票是谁拿来的?”

    那掌柜的见了他的神色则已骇得呆了,讷讷道“是是第二位”

    南宫平截口道:“他订的房间在哪里?”

    掌柜的颤声道:“小的带路”

    南宫平随手将银票抛入箱里,沉声道:“走!”

    掌柜的抱起银匣,踉跄而行,穿过一道走廊,开开一扇圆门,只见门中一座院落,居然也有些山石花木,果然比别家客栈大不相同。掌柜的赔笑道:“客官可要在这里歇下么?”

    南宫平冷冷道:“不错!”当先走入了厅房“噗”地坐到地上,又呆呆地出起神来。

    大家见了他的神色,谁也不敢对他说话,当下收拾行装,方自准备安歇,突听店门外一阵喧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奔行而过。

    狄扬、依露俱都好奇心重,忍不住走了出来,只见店外的长街上,人群骚乱,无论男女老少,手里都提着一些竹篮木桶,欢呼着奔向海岸那边。有的老年人脚步踉跄,却都全力狂奔,店里的伙计虽不敢随之奔去,但一个个面上俱部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狄扬夫妇心中都不禁为之大奇,夫妇两人对望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一起放开了脚步,随着人潮奔向海岸。

    星光之下,只见海岸上更是挤满人群,不住地欢呼、争夺、嘻笑,有的青年男子早已脱下衣衫跃下海里。

    狄扬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依露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两人一起拥入人群,目光转处,面色都不禁为之大变!

    只见海潮奔流而来,海浪中银光闪闪,竟然都是一条条死鱼,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直将海里都变为了鱼浪!海城里的居民听到这种奇异的消息,自然飞也似的赶来,拾取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的死鱼,他们虽然终年以打鱼为生,但一生中谁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鱼。

    狄扬夫妇面面相觑,心头俱是一片沉重,只因地两人深知这奇异鱼浪是怎么来的。

    四下的渔夫渔妇,见到他俩衣杉华丽,神态不凡,有的人便答讪道:“这是老天爷赐下的神鱼,吃了必定有福,两位何不也拾一条!”

    狄扬强笑一下,拉起依露的手腕,挤出了人群,低声道:“你猜得不锗,幸好我们没有吃那些送来的东西,否则”心头一寒,住口不语。

    他一看到这奇异的鱼浪,便知道必定是海里的鱼群,吃了他们抛下的蔬果,立刻毒发而死,随着海浪飘流到这里。

    区区十儿篓食物,竞能毒死成千上万的鱼,其毒之烈,可想而知,两人自是为之心寒。

    依露依着狄扬的身子,双眉深皱,祝声道:“好狠的毒药,是什么人有这样毒辣的手段,用这样狠的毒药?”

    狄扬默然半晌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依露叹道:“即使我们知道了那五拨人是谁派来,也无法知道是谁下的毒,更不知道他们全都下了毒呢?还是只有一个人下了毒。”

    狄扬道:“天下永远没有包得住火的纸,也没有瞒得住人的事,你放心好了。”

    依露叹了一声,突然变色道:“不好!”狄扬道:“什么事?”

    依露惶声道:“这些鱼都是中毒而死的,本身也有了毒性,他们若是吃了这毒鱼,该怎么办呢?”

    狄扬转目望去,只见海岸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多少鱼,这些平凡的渔夫,平日神权最盛,此刻已将毒鱼当做神鱼,眼见便是一场空前的劫难,更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一场“鱼祸”上。

    依露玉容惨变,连连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么多人,我们再说,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狄扬亦是束手无计,只见有几个渔民手提竹篮,将满载而归,他情急之下,方待纵身跃去,突听一阵呼声,遥遥传来。

    几个黄衣束发汉子,一路飞奔而来,连声大呼道:“老神仙传下法旨,这些鱼吃不得的!”

    刹那之间,便有一群人围了上去,将那些黄衣束发的汉子分开,不住询问,正待归去的渔民,已停住了脚步,只见一个黄衣人飞奔而来,大呼道:“兄弟们,快将鱼带回埋在地下,万万吃不得的。”

    有人问:“为什么吃不得?”

    黄衣人道:“老神仙说鱼里有毒,是恶魔送来害人的,吃下之后,不到半天便会毒发而死。”

    渔民们齐地面色大变,又有人说:“幸好有老神仙在这里,否则岂非都要送命。”

    又有人说:“老神仙功德无量,愿老天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狄扬夫妇暗中松了口气,又不禁在暗中奇怪,不知道他们嘴里的”老神仙“究竟是何许人也,渔民们为什么会对他如此信服?他两人忍不住拦了一位渔民间道:“请问兄台,那‘老神仙’是谁?”

    这渔民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笑道:“两位必定是远道来客,所以连老神仙是谁都不知道。他老人家上通天文,下通地理,端的可称得上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狄扬道谢了,一路走向客栈,依露轻叹一声,道:“这位老神仙必定是异人,有时间我要去拜访拜访。”

    狄扬道:“什么异人,左右不过是个神棍而已。”

    依露道:“若是神棍,怎会知道鱼里有毒,令人不要煮食,这些渔民虽然神权极重,但却也不是呆子呀!”

    狄扬不愿与她争论,只因每一次争论,自己都是落在下风。

    回到客房,南宫平、叶曼青仍然对面坐在厅房里,两人默然相对,似乎一直没有说过话。

    狄扬夫妇便将方才所见说了,订房的人,自不免又送来酒筵,但他们眼见方才毒鱼之事,哪里再敢吃别人送来的东西。

    到街上买了两百个鸡蛋,用白水煮来吃了,盐盅都不敢沾上一沾。

    那些船娘本待到岸上大吃一顿,此刻一个个叫苦连天,道:“姑娘、姑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依露道:“回去!说不定永远回不去了。”

    他们口中虽不言,但心里却知道事情越来越凶险,各人满怀心事,回到房中熄灯就寝。

    南宫平通宵反侧,哪里睡得着觉。他面上虽已麻木,但心里却是思潮万端,想起了双亲,想起了故友,也想起了许多他不愿意想的事。只见蜡烛渐短,长夜渐去,他却仍然没有合过眼睛。

    万籁俱寂之中,突听窗外响起了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接着,只听“吱、吱”两声轻响!

    他心头一震,霍然坐了起来,院外又是“吱、吱”两声,乍听有如虫鸣,但南宫平面色却为之大变!

    他还记得这声音,他记得这声音正是他初入师门时,与同门弟兄,在夜凉如水的夏夜,以捉迷藏来练轻功时的暗号。

    那时他们都还年幼,童心未泯的龙飞,带着他们在树林里捉迷藏,使得他们不觉是在练轻功,而仿佛是在游戏,这一份用心,是多么善良。

    刹那间,他心头热血上涌,往目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又变得如此清晰。

    他狂喜暗忖:“难道是大师兄来了么!”身形后耸,穿窗而出,只见一条黑影伏身檐上,见到他穿窗而出,便遥遥招了招手。

    南宫平再不思索,飞掠而起,只见人影已跃到另一重院落,卓立在一一株巨树的阴影下。

    他一掠而前,目光凝注,暗影中,他依稀辨出这人竟是他的三师兄石沉。分别已久的同门师兄,骤然相逢,他只觉心头一阵狂喜,一把握住石沉的手掌,道:“三师兄,你你”喉头一阵哽咽,眼中泛起泪光,再也说不下去。

    黑暗中,往昔英俊挺逸的石沉,此刻竟是神色颓败,面容憔悴,连双目都显得黯淡无光。

    他再也不是往昔那英俊挺逸的石沉了,他仿佛已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仟悔着往昔的罪恶,等待着日后的死亡。

    南宫平心头愕然,既悲又喜,只听石沉缓缓道:“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赶来了。”他语声沉重缓慢,语声中竟也失去了往昔的精神,有如自坟墓发出一样。

    南宫平黯然道:“你既来了,为何不进去?”:石沉缓缓摇了摇头,空虚黯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绝望的悲哀,缓缓道“我不能进去,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听任何人的话,不要答应任何事,我我说的就只能有这么多了。”

    南宫平呆了半晌,惨然道:“你你近来好么?这些日子你在哪里?是不是和大嫂在一起?”

    石沉空虚绝望的目光,遥视着天畔的一颗孤星,出神许久,突然缓缓道:“我是个不祥的人,满身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你你以后你万万不要再认我这个师兄,最好当我已经死了。”

    南宫平忍不住泪珠满盈,颤声道:“师兄,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师兄”

    石沉摇了摇头,仰夭叹了口长长的气,突然伸手一抹眼帘,道:“多自珍重,我去了。”话声未落,他已拧转身形,如飞掠去。那消瘦的身影,在一刹那间,便被无边的黑暗完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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